晚风里的长江在凛冬季节仍是波光粼粼，远处滩涂上亮着一排排或红或白的灯光，像是要把整条长江，整个天空都照亮了。
许默年趴在大巴的窗口，盯着长江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要拍张照片。
拍了三四张，怎么都觉得不好看，现实中那些在水面荡漾开晕染开来的灯光，拍在手机里就是一个个白白的或者红红的小点点，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真可惜啊，高容成看不到这么好看的长江夜景呢。
许默年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长江夜景很好看。
然后合上手机，继续托腮，看窗外美丽绚烂的长江。
长江大桥渐渐结束了他为长江谱写的高歌，到达了差强人意的末尾。
大巴从桥上下来了，然后缓缓减慢了速度，驶进了服务区。
司机转过头来，客套又标准多年如一日地喊道：
“就停一次，二十分钟，你们饿了渴了想上厕所就赶紧去啊。”
几个小时只停一次的大巴，早就憋坏了一车的乘客，车门一开，便蜂拥着出去了。
只有许默年还留在座位上，不声不响，不动如泥塑木雕一般。
“你不出去吗？”邻座的小姑娘好奇地问。
许默年仿佛反应了很久，才意识到临座的姑娘说了什么。他尴尬地笑了笑，面色微粉，习惯性地往右上角那个有滚动时间的条幅上看了看：
“你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现在是2019年1月16日下午四点。
许默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一种奇异的好看的光芒的，总叫人挪不开眼睛。
“小哥哥，你真可爱。”姑娘眨巴着眼睛说道。
许默年似乎有些错愕。可爱这个词，高容成好像没这么说过自己。
“谢谢。你也可爱。”许默年淡淡地礼貌地一笑，白净的脸庞宛如珠玉一般叫人既心生怜爱，又不敢于靠近。
小姑娘脸一红，低下头，笑得妩媚，转身便往外头跑。
小姑娘一跑，许默年便看到了高容成一张黑了的脸。
高容成姓高，个子也高得很，将近一米九，站得很直，没有一点点驼背，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春日里头“蹭蹭蹭”飞速竖着长的半大的竹笋。
“你怎么来了？”许默年诧异地看着高容成，手里的水瓶跌下来，滚了出去，滚到高容成的脚跟。
高容成捡起水瓶，递给许默年：“我来看我的白菜。”
“那你的白菜现在怎么样了呢？”许默年强忍笑意。
“差点被猪拱了。”高容成摇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
“说正经的，高容成，你怎么会知道大巴会在这里停下？”
许默年嘴角微微漾开笑意，让人想到冬日里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的屋檐，温和宽厚，纯净得叫人挪不开眼球。
“你不是说江景很好看吗？”
高容成慢悠悠地坐下，坐在许默年身旁，翘起二郎腿。
高容成的腿很长，在狭小的空间里翘起二郎腿，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许默年看着高容成的腿卡在大巴座位里，纹丝不动，脸上不禁又添了几分笑意。
“我都快到家了，你还来接我干什么。”许默年嘴角咧了又咧，却不想被高容成看到，以免他太得意，便把头又转向窗口，漫不经心地盯着窗外。
似乎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嘴角便有意无意随时浮起一丝笑意，在自己都不能知觉的瞬间。
高容成用鼻腔发出了嗡里嗡气的一声，然后带着委屈说：“我开车来接你，你又不愿意。”
一脸黑线，许默年撇撇嘴。
自从高容成买了车，只要许默年待在他的车里，那车就不是交通工具了，而是变成了……可移动的床。
“不过我要是和别人一样在服务区下车了呢？你上车以后找不到我怎么办？”许默年急忙改话题。
高容成的手摩挲着逐渐向背对着自己许默年靠近：“我当然了解你，不会下车的。”
许默年笑了笑，不说话。
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向都是不需要多说的。就像刚才那个姑娘和自己那几句对话，虽然让高容成吃了点无来由的醋，可是因为彼此了解，所以一句解释都不必，只需要静静地坐在一起，相视一笑便什么都不是问题。
忽然感觉手被撬开，一只巨大的温暖的手覆盖上自己的手背和手心，全部包拢。
许默年的嘴角飞快地微微动了动，又强撑着平静了脸孔，转回头来：
“高容成，公共场合，你干什么呢。”
话音刚落，就被高容成的唇堵上了。
缠绵缱绻，纠缠不休。
许默年抱住了高容成，努力地回应这个最熟悉却又久别离的吻。
吻这种事情，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小别过后的吻，恨不得天崩地裂，至死方休。
最后，竟然是高容成先结束的。
他俊朗神气得五年如一日的面庞憋得通红，气喘吁吁，有些幸福又有些感觉自己小攻地位不保的担忧：
“你这是要反？”
许默年瞬间嗅出高容成自尊心和久别过后情感和生理双重需要的膨胀气息，瞬间变了脸色：“没…没有。”
“有没有，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高容成绝不吃许默年的这一套，手逐渐附上许默年的腿。
“高容成！别乱来！他们等会儿就要回车子上的！”
许默年低低地尖叫了一声，往里头坐了坐。
高容成还想动手动脚，却发现大巴的座位实在太挤，自己的腿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就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说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了，只好作罢。
许默年有些后怕地扒拉着窗口，警惕地看着高容成：“你还不下车吗？你坐了别人的位置，等会儿她上车了怎么办？”
说话间，便有乘客陆陆续续上车了。
有几个乘客路过的时候好奇地仔细地看了看许默年和高容成紧紧牵着的手。
“高容成，你该下车了。”许默年推了推高容成。
高容成抓紧了许默年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好想你。”
“高容成，你好恶心。”许默年轻轻地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