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符灵儿本就惶恐和不安,但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一直强忍掩饰,可此刻听到步清漪的话,她却是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故意违约的、我有努力、有在、认真学、呜呜、可是、呜呜、或许、或许、是我、太笨了、呜呜……”
“你不用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灵儿,你本身就很好,不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
好一会儿,符灵儿才止住眼泪,望进步清漪担忧的眸子,她吸了吸鼻子,认真道,“你说的对,我才不要因为别人改变自己。我好不好,与她们无关。”
“你能这样想就好。对了,刚才你说“她们”,还有谁?”步清漪脸色一变,“难道大公子也?”
“不不、不是宿公子。”符灵儿连忙摆手,“他整天忙的不得了,哪有时间欺负我啊。”
“那是谁?”
“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宿月山庄时,那个教训小丫鬟的丫鬟么?”
“紫鸢?”
“嗯。就是她,我本来还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后来那个兰姑母来了之后,我才知道她原来一直喜欢宿公子,想方设法的在兰姑母面前挑我的刺呢。”说到这儿,符灵儿愤愤的咬了咬下唇,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我算是着了她的道了。”
步清漪对她也有点印象,当时她就觉得她城府颇深,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只怪自己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叮嘱符灵儿防备。
“我们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且等着,我必定替你出这口气。”
听她这么说,符灵儿眼里立刻冒出了亮光,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和。
步清漪道:“我们回房间再说,这里毕竟是寒王府,人多眼杂的,让人撞见,怕是还会以为我们有什么图谋呢。”
“嗯嗯。”
二人回到枫苑,步清漪让秋月等候,说是自己有几句话要问新来的小丫鬟,便带着符灵儿进屋了。
在房间里坐下,步清漪便将自己离开宿月山庄后的一切长话短说的告诉了符灵儿。听得符灵儿一脸兴奋,立刻问她万花会上的女子是不是都特别漂亮,皇帝长什么样,公公是不是一个个都比女人还白诸如此类让步清漪哭笑不得的问题。
听到云澈就是阿澈这件事时,符灵儿不由大为吃惊,但听到云澈没有了和她在一起时的记忆,不由又替步清漪叹气起来。
步清漪道,“你先别为我叹气了,皇上已经派人去请我师傅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云城了,说不定到时候他能帮你回家,你现在可以想想,在最后的日子里打算做什么。总不可能真的要在这里给我当丫鬟吧?”
符灵儿嘻嘻一笑:“给你当丫鬟不可以么?你又不会亏待我!”
“不可以,如果你真的能回去,我希望,你是带着开心的记忆回去。说吧,有什么想做的?”
“真的可以?”符灵儿期待起来。
“可以。”步清漪自腰间取下钱袋,递给她,“这里面有九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几十两银子。吃喝玩乐,随便你干什么。”
“哇!清漪、你简直就是土豪啊!”符灵儿眼里散发出晶莹的亮光,一脸膜拜道。
“土豪?是何意?”步清漪不解道。
“就是土财主。”
步清漪干咳一声:“咳、这听着、总觉得不像是夸人……”
符灵儿究竟想做什么,步清漪不清楚,但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她也没有多问,当她知道真相的时侯,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符灵儿在寒王府待了一天便离开了,步清漪跟刘管事打了个招呼,说是看她身世可怜就放她回家了。毕竟一个小丫鬟的卖身契也不过十两银子,刘管事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钱为难自家王爷的救命恩人,当即表示回去就把卖身契销毁。
符灵儿这一走,好几天都没有消息回来。步清漪的心里又多了一件心事,又加上现在是五月初,正是闷热的时候,不经意的便会出神。
“你在想什么?”
一声清冷如碎冰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怎么了?”
云澈不置可否,重复了一遍问题:“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就是天太热了,所以容易走神。”步清漪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回道。
云澈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心静自然凉。”言下之意便是她心不静才会觉得热。
步清漪被他说的无言以对,便俯身去看他手里的书,转移话题道:“你看的什么书,这么热的天也能凝神静气?”
云澈平静的眸光被她忽然倾过来的身体和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打破了,仿佛平静的湖面忽然被风吹起了几道涟漪。
“不过、是些闲书。”说着,微微往后错开了些身子。
“你一个王爷,难道不用处理政事的么?”步清漪缩回身子,拎起案几上的茶壶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兀自喝了起来。顾灵均说过,不能在云澈面前刻意提起以前的事,因为那样会让他产生怀疑、警惕,甚至于可能以为她是把他当作替身从而生出反感。所以步清漪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对他提起邺城的事,在他面前,也尽量表现的随意,把对阿澈的感情隐藏起来。仿佛,现在这样坐在他面前的只是她救了一次的寒王爷,而她,不过是闲得无聊,才会来书房找他说话、喝茶。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潇洒直白的人,如今看来,她倒还有几分伪装的天赋,至少,云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云澈沉默了片刻,仍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伸出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顾灵均他、这几日可还常去找你聊天?”
听他问这个,步清漪便托腮叹了口气道:“三天前,他跟我说有事要出门一趟,到现在也不知回没回来。”
云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凝眸看着她道,“你很希望他回来?”
“也没有,只是觉得他不在、挺无聊的。”
“……”
“王爷别误会、我、我不是说你无聊……”
“罢了。”云澈眸光半敛,将茶杯搁在桌上,白瓷与木制的案几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谧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生气了?步清漪心中不自觉的涌起一丝雀跃的感觉,现在的云澈,可不就像极了吃醋时的阿澈么?一样的闷不做声,一样的敛眸抿唇。
是了,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步清漪几乎抑制不住的要笑出来,没想到她在不经意间,居然找到了云澈的软肋。
这一下,她总算是摸着了些门道了。
正欲再逗他几句,却听云澈忽然开口道:“你准备一下,这个月中旬我们要出趟门。”
“中旬?六月初六是皇上的寿辰,各边国使臣都会提前来云城,王爷身为皇子不是应该代皇上去迎接吗?”循旧例,各国使臣都会提前半月到达云城,迎接使臣本应是太子的事,可现下皇上并未立太子,由哪位皇子去迎接无疑是关系到未来皇储的事。一来,可以讨好皇上,二来也可以在朝臣百姓,和外国使臣面前树立威信。天下人皆知皇上宠爱三皇子云澈,十有八九要把这个机会给他,但云澈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说要出门?
“那些事,自有人抢着去做。”
云澈抬眸看她,神色似有不悦:“你不想和本王一起出门?”
“没、没有!”步清漪连忙解释,她正巴不得和他单独在一起呢,哪里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
入夜,寒王府书房。
常平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书房。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云澈神色平静的坐在案几前,仿佛是在特意等待他。
常平跪倒在云澈面前:“王爷,属下已完成任务。”
“起来。可有受伤?”
“王爷放心,没有。”常平有点吃力的站起身。他奉云澈之命去追查那两个刺客,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凉城,才探查出他们的底细。原来这两人竟是北荒国人,奉他们的太子北连夜之命刺杀有可能成为皇储的人,这么做为非是想混乱朝纲,再拉拢能利用人趁虚而入。云澈身为昭德帝最“宠爱”的皇子,自然就成了刺杀的第一人选。
常平道:“北荒国与司空将军已在边疆苦战多时,他应该是也知道司空将军难以战胜,便想出了这种下作的办法。”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云澈不为所动,仿佛置身事外。
“属下告退。”常平暗叹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