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高三之后，许多家长都开始考虑自己孩子的未来。成绩好的各种比较大学和专业，成绩不如意的另谋出路。唐乔身边的许多狐朋狗友要么休学开始工作，要么打算走中专学技术，教室里的学生忽然间少了很多。
唐母对唐乔的成绩已经很满意了，她对她一贯是放养。在唐母看来，成绩不是决定一个孩子好坏的要素，成绩好的人也有可能品行不端，自私自利，譬如唐父；相反像唐乔这样，虽然成绩不如意，但是她三观正，品行端，在唐母眼中就是根正苗红的好树苗。
白家的父母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送白钰去学设计。他有艺术细胞，钢琴弹得好，画画也好，就连画室的老师也一直夸他有天赋；况且设计行业很有发展前景，他起码不愁养活自己。
白钰对于父母的决定没意见，他本来也是想要学美术的。于是他问：唐乔要去哪里上大学啊？
白家父母相视一笑，心里对于白钰的想法明镜一样。
白父教训他：“你管好自己吧，你们又不能在一块一辈子。”
白钰却掏了掏耳朵，撇撇嘴，没有将反驳的话说出口。他就是觉得他们能一直在一起，一辈子。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唐乔的总成绩是487分，而白钰终于一只脚踏进了500的圈子，不多不少，刚好五百分。
两家父母都满意的不行，白母甚至开心地幻想，“照这个情况来看，小钰和小乔上普本是有希望的呀！”
“真的假的？！”唐母吃惊地问。
“真的啊！高三下学期基本上都是模考，只要他们再努力努力，20分很好提的！”
两位母亲喜笑颜开的，只有白父还算冷静，淡淡地剖析：“那也要他们肯努力才行。况且我看过他们这次考试的卷子了，题出的不全面，偏简单了。”
言下之意，他们的真实水平还不到这个分数。
“你那时候还不如儿子呢！”白母甩过去一记大大的白眼。
到了高三下学期，体育生和艺术生基本很少来上课了，基本上都是上午来学校，下午泡在体育馆或是练习室。
唐乔有时会翘课去白钰所在的画室。
画室里只有两三个学生围着雕塑进行速写或是什么，安安静静的教室里，只有铅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颜料的淡香。
比起气氛压抑的教室，她更喜欢这种环境。心情好了，唐乔也能静下心看看书，偶尔做上一套模拟题。
她不知道，在她坐在窗下皱着眉咬着笔思考题目的时候，那些沙沙作响的笔尖摩擦中，很多都是她。
教室里的日历一页页撕下，黑板上的倒计时天数越来越近，学生们心中的弦也越崩越紧，不论是优等班还是普通班，成绩好坏的学生都因高考这座大山而透不过来气，班里的气氛总是严肃，再没了往常课间的打闹。
但这些紧张的人中并没有唐乔，她依旧稳如泰山，甚至轻飘飘地说：“以后他们就会知道，平凡的生活才最可贵。”
唐乔一直没有想去的城市或者学校，她看书做题是因为要应对高考，她参加高考是因为高考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步骤，至于高考之后的事情，她都没想。
教室后面的板报上贴着每个人的志愿，理想的分数以及想去的城市和大学，唐乔的那张纸上始终是空白的。
直到某天她在翻看杂志时，突然看到了一篇关于安京的旅游日志，她看着照片上的车水马龙，霓虹高楼，突然想：那就去安京吧。
唐乔便在理想墙上找到自己的那张，豪迈洒脱地写下了“安京”两个大字。
她的理想墙上终于不再是白纸一张。
临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学校为高三的学生召开了动员大会，操场上乌压压一片的人，像是即将赶赴战场的士兵。校长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说着他不知道有多少页的稿子，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唐乔始终在发呆，眼睛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直到身边的同学推推她，“乔哥，快起来。”
唐乔这才回过神，见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
“宣誓了。”
唐乔翻了个白眼，懒懒地举起拳头，只觉得他们更像是赶赴战场的士兵了。
有来无回。
高考那几天，两家父母都格外紧张，唐母生怕唐乔中暑，又多买了一架风扇；白钰的母亲更是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炖补品。
尤其是他们在听说了由于数学太难，有好几个学生在考场上直接昏了过去，是被救护车接走的之后便更加担心，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考的好坏都没事，千万别紧张。
唐乔耸耸肩，说：“我不紧张。”
白钰跟着耸耸肩：“我不紧张。文化课差不多就行，我们要求低。”
两天的考试就在家长的提心吊胆和学生的稀里糊涂之间过去了。
最后一科结束，唐乔是第一个离开考场的，她看着熟悉的操场以及不远处校门口乌压压的人，弯了弯唇角。
于她而言，高中生活终于画上了句号，虽然并没有多圆满。
……
高考结束的班级聚餐，唐乔和白钰都没有参加。两家人聚在了一起，定了一家饭店，庆祝两个孩子成功毕业。
那天，几个人都喝了一点酒。
陶慧兰是典型的水乡女人，就连喝了酒也只是红着脸，微笑着坐在一边，温温柔柔的；唐乔晕晕乎乎地坐着发呆，思绪跑出了好远；白钰的酒量不差，只是在白父面前到底是班门弄斧，不知在喝了多少之后，他也开始恍惚。
白父看着白钰泛红的脸，脸色一冷，骂了一句：“没出息，挺大个男人喝不了酒。”
唐母却站了起来，手拎着一瓶啤酒重重放在桌子上，大声说：“老白！你别跟孩子拼酒，他们不行，咱们喝！”
白父一拍巴掌。“爽快！”
唐乔看了看白钰，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她便笑了笑，用嘴型说了一句：出去啊。
两个人站在饭店门口，看着格外热闹的街道。似乎都在庆祝孩子毕业。
唐乔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男生，身后的饭店牌子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光影一闪一闪的映着他的脸，将他的目光映得更深。
不知打什么时候起，他成了她的心事，她在心里装了两年。
或许还会装的更久。
执念根深蒂固，执念野蛮生长。
她轻轻地笑了，轻声说：“白钰啊。虽然我们两个这辈子是做不成家人了，那就做一辈子好朋友吧，这样我们还是能一直在一起。”
他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他的眼光十分深邃，丝丝流光中掩着唐乔看不懂的情绪。
许久，他才抬起手，指尖扫过她眼尾的痣，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忘了。”
唐乔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他是醉了。
但这样深情地白钰，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