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T的招标会定在了十月。
霍亭东租了黄氏旗下一处酒店，宴会厅、会议室和提供给外省市公司代表的房间都在这家酒店里。招标会一共两轮，第一轮十选三，当下便会出结果，第二轮在半个月后举行。第一轮招标会后紧接着是GT官方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布竞标结果的同时还会公开GT的领导团队。最后还有收尾的晚宴，参与竞标的所有公司都会参宴，也算是GT为他们之间相互再搭个线。
秦易提前半个月被霍亭东抓去公司对流程，外界对他身份的猜测众说纷纭，可他GT偏偏对他的真实信息闭口不提，保密工作一流，吊足了市场的胃口。第一轮招标会和会后的发布会，他的出现是对他们这个项目宣传的一大噱头。
流程对接会议开始前，秦易扫到了PPT一百多的页码，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指着天文数字问：“你一个流程PPT做这么多页，不就是个招标会吗你干什么？”
霍亭东指指负责讲解的工作人员，后者在秦易震惊的眼神中极好地维持了自己职业素养，微笑道：“秦总，这不是招标会的流程，是需要您配合的流程。”
秦易认命地往椅背上一靠，自暴自弃道：“你们搞这么大阵仗，人家以为你把什么大牌人物请来了呢，结果最后是个查无此人，你不觉得尴尬吗？这对咱们公司有什么好处吗？”
“您谦虚了。”工作人员继续微笑着解释，“凉城各个公司都知道当初的易远科技有一个年轻人能力很强，您的名字还是有些分量的。”
托韩井煜的福，在知安科技的时候他便对外称秦易是他的学生，后来去了易远，更是不遗余力地介绍秦易是副总，负责技术把关这个方面，在业内刷了很大一波存在感。
想到韩井煜，秦易的情绪略低落下去，不再对流程挑拣，示意工作人员开始后，便保持着他靠着椅背的姿势，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
招标会那日，韩井煜本想让席贺跟着一同去，但易远需要有人坐镇，便一个人带着林森和项目组副组长去了招标会。
除了受邀参加的科技年会和讲座，韩井煜这几年都没有再在这种商业场合发言过，一是以易远如今的地位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揽项目，二是偶尔遇到也都放手交给下面的年轻人去全权负责。
项目组的副组长是个易远的老人，是最开始入职易远的一批员工，曾经看过韩井煜在招标会上发言的样子，这次见韩井煜重出江湖还有些激动，一路上不停地搓着裤缝。林森见的动作还有些惊讶地问：“哥，你是紧张吗？”
副组长扫了一眼旁边的韩井煜，悄声说：“我是激动。”
“啊？”
“你来得迟，没见过韩总之前在招标会上一骑绝尘把所有人说愣的场面。”副组长说着声音便不自觉地拔高，“太久不见韩总上招标会了，激动。”
林森留给他一个“就这？”的表情便转了过去，老实地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
“你别不信，三年前吧，有一次招标会结束对手公司还有来约我们韩总吃饭的。”副组长咂咂嘴回忆着当时的场面，“我们韩总特别高冷地回了句‘我不吃外面的饭’便跟我们秦总走了。结果一个小时后在餐厅偶遇，那个场面，太尴尬了。”
秦易的名字一出来，韩井煜和林森的呼吸声都一顿，车厢里陡然沉寂，只能听到司机和副组长的呼吸声。
韩井煜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跟自己颈上吊坠成一对的戒指，轻声叹了口气。
副组长不知道自己戳到了什么沉默的开关，只能悄悄瞥着韩井煜的脸色，见他神色除了些许落寞外没有愠色，才放下些心来。
到酒店后，韩井煜将资料交给林森，让他们先进了会场，自己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
韩井煜双手撑着洗手台，脸上落下的水珠有几滴落在了因身子前去而从衣服里掉出来的吊坠上，倒是和他无名指上沾着水珠的戒指更配了一些。
这几年，韩井煜感觉自己好像渐渐习惯了回归一个人工作的状态。可这个项目太特殊了，是他在这个行业的理想，而“陪伴”这个方向又来自于秦易，冥冥中将他心中理想和爱人结合在了一起。
他倾注在这个项目中的不仅仅是三十个日夜的时间和精力，还有分开后的这几年对秦易所有的想念。
而这一点他却刚刚才意识到。
他从未真正习惯回归一个人的工作和生活。
“你在哪里啊……”
我很想你啊。
身后隔间的门忽然打开，韩井煜骤然回头，看到了黄泽琛同样讶异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韩井煜问到一半，想到那个GT秘而不宣的神秘人，“你是QIN？”
黄泽琛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翻个白眼就绕开他往另一个水龙头前走，毫无跟他交流的打算。
“你怎么会来招标会？”
黄泽琛充耳不闻，抽张纸巾擦干手就往外走。
“你有没有联系过秦易？我只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黄泽琛停下脚步，顿了片刻，回头说：“我还有事，招标会结束后告诉你。”韩井煜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想继续说什么却被黄泽琛后一句的讽刺堵了回去：“别这个表情，不虚伪吗？”
但韩井煜此刻已经无心计较黄泽琛的嘲讽，满心都是招标会后结束便能知道秦易消息的喜悦。
林森坐在会场内确认着韩井煜的发言稿，感到身边有一阵风后有人坐了下来，扫了一眼是韩井煜后，悄声跟他说：“韩总刚刚抽过签了，我们是第二个。”
“嗯。”
是韩井煜一贯工作上的简洁风，可偏偏尾音的上扬暴露了韩井煜的好心情。
林森好奇地朝旁边看过去，看到了韩井煜上扬的嘴角和眼中迸出的期待。
洗把脸脑子进水了？
林森为了确保他听到自己的话，只能狠狠地掐了韩井煜胳膊一把，在得到一个对视后才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第二个上场。”
果然，韩井煜像头回听到一样，郑重地点头回了一句“好的”，然后重新陷入了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的状态中。
可他的亢奋状态只持续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主持人和管理层进场。
秦易就跟在霍亭东身边，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踏入了会场。在霍亭东“为大家介绍，GT中国区技术总监，秦易先生”的声音中，起身点头示意。
曾站在自己身边的爱人和伙伴，有了别的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