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井煜家的厨房虽然基本算是摆设，但是锅碗瓢盆和各种电器一应俱全。秦易把碗放进洗碗机，收拾好碗筷后拎着保温桶回了对面。韩井煜冲了个澡的功夫，秦易已经将餐厅收拾得整整齐齐。
其实细想秦易的话都还算在正常朋友的范围内，可偏偏他自己心虚，扰乱了他自己的心绪。
少年人的崇拜和喜欢他细分不清，可他总觉得正经认识不过三天的人妄谈喜欢总是轻浮了韩井煜。
秦易辗转反侧着，满脑子都是韩井煜，他工作时候的样子，吃饭时的样子，跟席贺斗嘴时的样子，曾经作为教科书案例的神祇变成实习时坐在会议桌离自己最远位置的上司，如今成了比邻而居的……半个朋友。
于是崇拜的心思中暗自生长了些莫名的情愫。
可能是喜欢，又或是更深的钦羡。
那个人是韩井煜，被同性多一丝暧昧的情思都像是染尘叨扰了的人。
想到此处，秦易便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
世间凡人万千，唯有这一人不得肖想，他怎敢肖想？
可那心思扎了根，生命力极强地生长出藤蔓，将他一颗心缠得密密麻麻。
若求长久，对韩井煜来说可能唯有像席贺这样的工作伙伴的关系了。
秦易叹了口气，想着案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秦易起了个大早，将早餐放在桌上后，准备悄悄出门赶地铁，下了电梯却跟晨跑回来的韩井煜走了个正脸。
“怎么走这么早？吃饭了吗？”
“早点去工程部看一眼，正好也催催结果。”
韩井煜也是头回见比自己还工作狂的人，笑道：“也不用这么早，这会儿没人上班。”
“也想补补昨天下午的工作。”
“那行，昨天下午有一份拆解图新分析稿，我一会儿上楼发给你，你去了看看。”韩井煜点头，拍拍秦易的肩膀，“年轻人想上进是好事，但是不必把自己束缚太紧。你这样作为上司，我压力很大的。”
秦易“嗯”了一声，便朝着地铁站走去。
韩井煜开电脑发了文件，照例冲完澡去席贺家吃饭，平日里席贺应该刚刚完工，可今天席贺来开门时，叼着片三明治。
“你今儿怎么也这么勤劳？”
“秦易弄的。”
韩井煜走近餐桌，桌上除了三明治，还有两片煎蛋，两杯牛奶，一盘切片苹果。韩井煜咽了口口水：“我怀疑昨天医生不仅给秦易打了麻药，还给他打了鸡血。他怎么了这是，怕胳膊影响工作被开除？”
“谁知道呢？”席贺坐下，“不过，这种起床回家就马上有饭吃的生活，真美。”
韩·习以为常·井煜不能跟席·翻身保姆·贺产生共鸣，倒是一心惦记着反常的秦易，说：“我觉得他不太对，你有时间去问问，别是压力太大疯了。”
“不工作狂的你逼着天天加班，自觉主动的你觉得人家疯了，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席贺白眼，“况且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员工的心理健康状态了？”
“秦易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以后对咱们也好。”
席贺吃饭的动作一顿，收起调笑的神色，正色道：“你想带他一起走？”
“嗯。”
席贺一向温和的脸上难得出现的不满的神色：“可是他刚毕业，你带着还行，独挡一面还差些火候。到不如先把他放在知安，等他更成熟了，再挖他过来。”
“啧，心真黑啊你。”韩井煜笑道，“席贺，你是注定要再往上走一步的，所以我身边缺一个帮手。知安也算是咱们看着做起来的，我不可能赤裸裸地从知安挖人。秦易，我自己带比较放心，比他跟着别人能少走不少弯路，以后势必是我们的中坚力量。害，现在说这个还早，手头机械臂这个案子我觉得还得一年。况且，秦易还不一定愿意跟咱们走呢。”
席贺又恢复了他一片春风的神情，继续吃他的早饭：“你的人，你顺手就好。这孩子的拼劲儿，还真挺像以前的你。”
“就怕他弦崩太紧，容易断，你关照着点。”
席贺心里早因他这番话翻涌不息，却依旧不动声色回：“好。”
韩井煜这番话什么感觉呢，席贺感觉他被鬼上身，才能说出这样关心别人、还听上去人模人样的话来。
不仅秦易疯了，韩井煜也疯了。——某不愿意提供完整姓名的席先生。
秦易在地铁上收到了韩井煜发来的文件，一下地铁他便打开，韩井煜和设计组加班的成果，就躺在邮箱里，呈现在秦易面前。秦易匆匆扫了一眼，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恨不能闪现到办公桌前，在韩井煜来之前就吃透，能跟韩井煜讨论出个所以然。
秦易全身心都在这份分析稿，连韩井煜是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注意，等他看完稿抬头活动颈椎，已经是半上午了。他端着杯子去茶水间，路过会议室，见韩井煜黑着张脸坐在席贺身边，连知安总裁戚华也在，不知道跟什么人在开会。秦易只敢大致扫一眼，倒上水就回到自己的位置，才注意到整个技术部的气氛都很压抑。
秦易悄悄凑到周令身边问：“韩总他们跟谁开会呢？”
周令四周瞥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小声附在秦易耳边说：“好像是资方，一定要见直接负责人，把席助劈头盖脸一通怼，连戚总都惊动了，才请出来咱韩总这尊大佛。”
“什么资方这么嚣张？”
“这就不知道了，上头的动荡咱们这种小鱼小虾还是别掺和了。”周令小声道，“韩总今天肯定心情糟透了，你也小心别触了霉头。”
回工位后，秦易也没心思再看自己的笔记，只能给工程组那边打了个电话询问进度，得到马上就出结果的答案后带上笔记本去了试验室。
秦易赶到试验室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打印报告，电子版也已经发到了秦易的邮箱。他对着邮箱里的报告，站在试验室的材料前一样一样地比对，将报告中没有的信息全部记了下来。工程组组长慰问了几句他的伤口，将手下的一个有经验的组员安排给秦易，负责帮他解决看材料和报告时遇到的问题。
工程组组长派来的人几句话就将冗杂的信息给秦易这半个外行人讲解清楚，大大节省了秦易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秦易便拿着笔记本和报告回了技术部。
技术部的会议室空了下来，秦易的脚步不觉快了几分，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每个人都缩在电脑后面，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令见他回来，忙给他发微信：“资方崩了，席助临时出差，韩总心情极差。”
秦易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抱着自己的资料，在众人“祝你平安”的眼神中敲开了韩井煜办公室的门。
“韩总，工程部的报告出来了，电子版我已经发到了你邮箱。还有我刚才去工程部看材料觉得报告里没说明的地方，你看需要不需要我整理出来发给你？”
“不用整理了，把你笔记本直接给我看吧。”韩井煜朝他伸出手，接过了秦易递过来的笔记本。
秦易为了省事，用极为抽象的画风画下了他看到的过程，他顺着目前的视线看去，更是惨不忍睹。
韩井煜倒是看得认真，没被他的鬼画符影响。
“通知工程组下午去试验室开会，除了4号，再让他们着重试验7号。”韩井煜把笔记本还给秦易，跟他安排着工作，“明天下午有一个新科技年会，席贺不在，你跟我一起去。”
“好的。”秦易把日程记在本子上，见韩井煜神色如常，硬着头皮问：“韩总，今天上午……”
“他们资方的事儿，我不懂，席贺和公司已经去处理了，跟我们无关。”韩井煜两句打发了这个问题，“席贺临时出差，今天的午饭交给你了，出去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