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谭此刻内心像遭了五马分尸一般的痛苦。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牵着我的手，就凭我现在没有力气去甩开？
为什么耳朵的恶心感越来越浓重，那不堪回想的触感，真是让舒谭想一次汗毛竖一次，简直不能更变态了好吗？
啪----谢兰棣一只手打开了厢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那扇对着楼亭的小窗子，从那里可以看到上下的所有宾客欢宴的场景。
把舒谭和谢兰棣分开的，是两个之前就在这里待着的美艳女侍，碧华楼有个规矩，新进来的姑娘要当侍女三个月，白日接待客人，晚上学习技艺之后才能上牌子。
那牌子在上京城很出名，说是百人笺，也就是说那上边只有一百个姑娘的名字，排名字的顺序是根据上月接待客人所得的金钱的多少来排的，而这碧华楼可不仅仅只有一百位姑娘。
搞得像现在的月考排名似的，只不过那月考跟着腌臜事物比，实在是有辱斯文。
这百人笺就放在碧华楼大门的左侧，专门有一个男厮在那儿做一些类似登记，下牌的事情，听荷田儿说，这人的月钱是荷田儿月钱的三十倍。
荷田儿一个月才多少钱来着？哦，一两纹银。
刚才谢兰棣在经过大门左侧的时候没有点牌子，可一旁的人像是认识他，所以才没有把他拦下来。
还好他刚才没叫姑娘，还没上岗的就这么热情了，要是来了个上岗的，那她的耳朵和鼻子不都得被这劝酒赔笑的声音和桃花香粉的气味给弄失灵了？
“来，公子，这是古妈妈喊上和楼的师傅新制的葡萄酒，要不要奴婢喂你啊。”
谢兰棣在这脂粉环绕之中显得游刃有余，左揩一下粉衣妹妹的屁股，右捏一下绿衣姐姐的胸。
造孽啊，这些舒谭全都看见了，她还未成年呢，心里对着父母老师，罪过罪过，我是被迫的，我不是主动要看的啊。
于是舒谭觉得这谢兰棣更恶心了，抬手搓了搓自己左边的耳朵，却收到了来自谢兰棣杀意浓浓的眼刀子。
怎么，就许你左拥右抱，不许我擦个耳朵啊。
舒谭没在怕的，觉得这种伤风败俗的人她根本不该屈服与他的脚下，也许是尚君子之心让舒谭有了勇气，让她白眼瞪了回去。
等到小厮将菜品全部端了上来之后，谢兰棣才没了兴致，那变脸，快赶上川蜀的戏剧了，直接一个冷脸将两位被吃尽了豆腐的油腻姐姐给赶走了。
因这小厢房也就两丈多宽，且一半多的位置给了那装有小桌子的高榻上，剩下的那一点位置还非得搞什么有雅兴的假象，端了个四脚檀木花架，上边还栽了盆意境君子的兰花。
所以舒谭只能缩在一隅，而谢兰棣却惬意地勾起一只腿，一只手放在那膝盖上，另一只手撑在小窗的窗楹边，脑袋放在上面，往下看那阁中的闹像。
琴声是《浮南调》，靡靡之音而矣；歌声是略带些许口音的胡女之声，东施效颦；当然，来这里看这些没有营养的人，才是社会的人渣。
偏还是些达官贵族，敢情收的农税就这样被你们花在了刀柄上？
唉，舒谭现在真是恨自己是个女儿身，要是穿越上身的是个男子，那她一定要檄文天下烂官，不论成功与否，也好让后人知道，现世还是有那么些个人厌恶这伙渣滓的。
所以谢兰棣这个渣滓早就被舒谭骂得骨头都不剩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天天杀气重重的，还有闲钱来支持这种淫秽事业，恶心！
“你在骂我？”
！！！
这都能听得见？
“哼，我不需要什么法术，看你那张愤世嫉俗的脸就知道了。”
“你觉得这很好玩吗？”
“当然，不仅我觉得好玩，待会儿……”
谢兰棣以他那恶心的而正在微笑的嘴脸结束了这段对话，舒谭此刻正深陷义愤填膺之中，谢兰棣这一副做派除了让舒谭骂一句“做作”就没了下文。
当又一批女侍进来的香水味把舒谭恶心到想吐的时候，谢兰棣挥了挥手，示意让她脱了鞋坐榻上来。
谢兰棣看着捂着鼻子的舒谭，竟然破天荒地把那些女人都给撤走了。
他为她倒了一杯前边那姑娘所说的上和楼的葡萄酒，白瓷杯被深红色的果酒占满，红白之间是火焰的颜色。
“她说得没错，我对下人是最好的了。”
舒谭盯着那杯酒，听着谢兰棣说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她指的是蔡大娘。
谢兰棣眼里满是轻蔑，“这么点果酒都不敢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有胆量夜闯上书阁？喝吧，以后可说不定没机会了。”
怕什么，谁还不是条江湖好汉来着，舒谭眼睛一闭，思绪一停滞，就仰头将那杯葡萄酒一饮而尽，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豪爽极了。
其实。
……
酒入怂肠，大约也就那么几秒的时间，舒谭就又活过来了，砸吧砸吧嘴，再微微抿一遍，还别说，不愧是上京城最好的酒楼里最好的师傅酿制的酒，味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就说这酒是个好东西，人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得要来一杯，怎么样，是不是脚底有浮云，头顶有仙光？”
脑袋突然有点昏沉的舒谭突然觉得谢兰棣的话有一些真实度，她真的感觉脚底下软绵绵的，像踩在云中一样，头顶上如遇蓬莱仙山的海市蜃楼，这种感觉，除了太飘就是要羽化登仙，成为仙子。
舒谭当然知道自己是飘了，可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浮浮沉沉的脑袋让她感觉既舒畅又头疼。
“来，对着窗子边吹吹风，一会儿头晕就会好了。”
舒谭听着谢兰棣的这话，突然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这话里，谢兰棣不仅出奇的温柔，还带着点关心的滋味。
可舒谭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照他说的去做，把脑袋像衣服一样，挂在窗口，让风吹几阵儿，脑子里的酒也就快干了。
只是当舒谭把脑袋伸出去的一瞬间，瞟到了一个身影，还没反应过来，那魔鬼一般的声音就浮在舒谭的耳边。
“怎么样？是不是酒一下子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