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怎么会这样！”
玄徽捶打着门框，不可置信夹杂着懊悔和无奈让他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瘫软在了白瓷地上。
今天本该是和道寂好好比试一场的，他巴望着，巴望着，巴望了五年。天雷峰和天听峰隔得并不远，但是玄徽一赌气就是五年。
当然，最开始仅仅是赌气，怨他师父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怨道寂为什么没有一点反抗。但是后来更多的则是胆怯和躁郁。
一面由于师父和哥哥不主动来找他而郁结，一面又害怕自己去找了他们之后发现没有了自己的天雷峰才是祥和。
然而，现在，他什么埋怨都没有了。
他在天听峰这些年攒下来的人望和地位并没能让他变成一个大人，只是告诉了他，在地上撒泼打滚是不行的。
所以，现在的玄徽，只能在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嬉笑怒骂之后，把自己关在了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门框。随着他疯狂地敲打着门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开始，玄徽只觉得身上有一阵子瘙痒，然后，他的手臂竟然长出了粗粗的毛发，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
随着越变越多，玄徽有些忍不住地撕扯着身上的毛发，然而这些毛发像是自己就有生命，在越清冬撕扯着它们的时候，它们也想是洪水猛兽，疯狂地反击着玄徽，当然，反击的方式就是继续疯长。
撕扯的过程中，一些皮肤组织也被大力地带了下来，血淋淋的，有些渗人。
“这，这是什么？”
当玄徽感到诧异的时候，才发现这毛发并非是常见的冤魂诅咒一类的妖邪作祟，这更像是那些毛发就是他，而他就是毛发。
玄徽放弃了，毛发还在生长，速度不算太快，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终于不长了，而更加诡异的是，自己的身上像是突然背了一个人，这种压迫感让玄徽有些喘不过气。
“不对，不对。”
玄徽摸到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然而更诡异的是，那双手居然长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只是手，应该还有胳膊。嗯，对的，他现在有了四只手臂。
而他的身后甚至还多了一个脑袋，这就是让他感到压迫的原因。
“应该很痛苦吧。”
玄徽听到了一个声音，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痛苦的话，那就去睡上一觉吧！”
那个声音很苍老，同时也很柔和，让玄徽有一种想要趴在地上睡一觉的冲动。
好困，这个念头比痛苦来得更加直接，也更具有杀伤力。
“躺上去，对，舒舒服服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那个声音像是充满了魔力，让玄徽不顾一切地匍匐着倒在了床上。
被子和枕头很松软，像是小时候，师父给他们拔鹅毛做到被芯。
有些无奈，因为多长出了一个脑袋，所以只能侧着躺着，对她这样习惯性仰着躺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然后他就在一床用布满了麦草的被子和枕头上睡了一觉。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麦草的质地，却给了他羽毛的感觉呢？
玄徽不会知道。
恍惚间又变成了孩子，李天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可置信。
“奈何人心不古,置因果于罔闻。”
耳畔有个很老很老的声音。
“哪知因果理微,如影随形,如响应声!”
李天辉当然知道，声音的主人是他们的师父，春秋老人。
“若深信之者,人心则不改而善,纵遇顺逆之境,必无忧喜。”
随之，老人也在他的面前逐渐地出现了。
“浮生一世，喜忧叁半。”
“师父！”
李天辉看见老人出现的那一刻就跪了下来，他的眼角噙满了泪水。
老人并不理他，只是兀自继续说着。
“刹那永恒，唯心所造。一切苦乐，随境所迁。”
“师父，师父！”
李天辉并没有放弃，他努力地用着自己的小手，朝着师父抓去，却不想，这个时候，身子却被人抱了起来。
那是一双宽厚的手掌，就这样被夹在肩窝中带了出去。
“哥哥？”
李天辉扭头一看，果然是李天鸿，不过现在的李天鸿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他明显长大了很多，但是脸还是之前那般稚嫩。
“哥，你学会了法天象地！”
要知道，那可是很难学的武学，尤其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修士。
李天鸿却一直没有搭话，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身上叽叽哇哇。
“哥，你干嘛不理我？”
李天辉有点生气了，又有点害怕，于是他拿手指狠狠地戳了戳对方腰间的软肉。
如果他是哥哥的话，这边是很怕痒的。
然而，他这一戳，哥哥却不见了，不过他并没有摔倒，而是整个世界随机倒悬到了他的脚下。
是在做梦，情理之中，但是多少又有点不甘心。
果然是在做梦，李天鸿，不对，是道寂已经有多久没这样抱过自己了？
玄徽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接着往前走去。
前面有一排柳树，还有一个池塘。
池塘边上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他坐在一个木墩上，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
有点可怜，玄徽忍不住想和他说话。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对方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你终于来了。”
那是一句很简单的人话，然而此刻却没有一点让人觉得那是人话的感觉。
玄徽又离那个人近了一点。
“坐吧。”
那个人朝着玄徽示意了一下，一个木墩就出现在了他的旁边。
玄徽又靠近了一点，那人穿着黑色的毛皮，头发胡子太多，看不清面容。
“坐吧。”
那人又示意了一下，玄徽终于放着胆子坐在了旁边。
突然玄徽感到了巨大的威压，明明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却如此强烈。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那人，这才注意到，那压根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只毛兽。
那压根不是什么黑色的皮毛，而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而更加诡异的是，在他的毛发之下，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重瞳，正诡异地发出了暗紫色的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