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句不长的话，明明还是板这一张冰块脸，但很明显，那并非是平日里的杜若华。
眨眼间，他从怀里拿出了掌教的令牌，一道金光之后，洞口突然变大了。
越清冬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将洞口的神像藏在了袖子里。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没有看见杜若华眼睛里的红血丝，也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血痕，更不会观察到他凌乱的道袍。
越清冬在向杜若华道谢之后，就想着去寻前往听云小筑的飞来石，她很着急想知道风楚星的伤势，也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然而，她还没能迈出一步，就被杜若华拦腰横抱起。
不是第一次这般亲密举动，此时的越清冬没了任何异样的感情，想到可能还在昏迷的风楚星，她想挣扎着从杜若华的怀里起开。
但是杜若华的胳臂似乎附上了灵力，强而有力的钳制让越清冬被他这样抱着很是生疼。
“疼——”
越清冬没有再顾忌什么，从前含笑怒骂都是逢场作戏，说到底就是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好感度，但是现在她不在乎了。
眼前的现实告诉她，这个一个真实的世界，不是游戏里刷刷好感度就能秒天秒地，风楚星和杜若华也只是两个比平常稍微幸运一点又同时十分努力的平常人而已，世界从来不会为了他们让路，自然攀附在他们身上的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越清冬开始了挣扎，然而杜若华并没有放下他，反而御起剑来，飞到了空中，不知道是要将她带去何处。
越清冬挣扎得很凶，这让杜若华御剑的时候险些从剑上坠落下去，终于，杜若华又抱着她回到了地面，在回到地面的一瞬间就放开了她。
越清冬有些愤恨地看着杜若华，之前因为“少司命”获得的清明，现在又消失了。她的情感随着落地的一瞬间喷涌了出来。
她想大声的哭泣，于是她就大声地哭泣。
她想随口大声骂人，于是她今天说得脏字超过了前半辈子。
她想发泄内心的不满，于是杜若华的袖子和四周的山野一片狼藉。
越清冬就这样对着杜若华做完了这一切后，杜若华然而这样背着光站在越清冬的面前，什么话也没有。
但是，此时的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温和，眼睛微微的下垂，嘴唇想上微抿，似乎很满意越清冬对着自己发泄了心中的不满。
“你终于肯和我说真话了。”
是杜若华开口了，虽然背光，但是他的眼睛格外地明亮，有那样一个瞬间，越清冬觉得自己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杜若华。
虽然并不想承认。
……
杜若华在这五年里也曾有笑有怒，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些，都只是为了和风越姐妹俩交心必要的情绪而已。
有人曾经说过，一个面具戴着久了，面具之下原本的面容也就不存在了。天云峰的首座不需要的情绪，杜若华从不外露。
他是蓬莱谪仙。
他是清风明月。
他是天道之子。
但他不能是父母离开后哭着喊爹娘的若儿，不能是黑夜里放肆地放风筝的逾矩师叔，他不能是抱着麦芽糖睡觉然后沾到衣服的荒唐首座。
每天板着脸让他的五官有些僵硬，以至于想哭想笑的时候都做不出那样直接的表情，但是他需要一些情绪，尤其是对着眼前那人的时候，他想要表露一些情绪。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隐藏着真实情绪。眼前的这个人，一直都在讨好着这个并不太好的世界，她的一切情绪都是虚假的，虽然偶尔也会有真情流露的时候，但那从来都是浮光掠影，昙花一现。
杜若华知道她和自己是一类人。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杜若华就需要更多的情绪让自己做出一些能和她共处的事情，教风楚星学画，让巽岚和她过家家。
虽然对话还是停留在客套和互黑，但是存在共同话题，还是让自己和她的距离近了一点，正当杜若华这样继续努力的时候，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他回来的时候，风楚星已经醒来了，但是醒来的她已经失去这五年以来的全部记忆。在得知越清冬被关后山思过崖误悔洞之后，衣服没换就赶到了这里。
杜若华很久都没有这样真实地活着了，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因为焦急而砰砰地跳动，他的额头上也发了一层薄汗，他知道，这不是他这个修为应该出现的现象，但是，杜若华一点也不想克制。
在杜若华知道风楚星这一纽带即将破碎的时候，内心有些恼火，又有些兴奋。而现在他诚挚的眼睛里亮着光，似乎在等待着越清冬回应什么。
但是，人的悲喜从来不相通，越清冬看着杜若华少有显露出的真实，似乎在犹豫，但最后，她依旧决绝地摇了摇头。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越清冬！
心底有着无名的火，那是不甘心，那也是最后的倔强，然后，越清冬选择了熄灭它，或者说，现在的越清冬只有这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