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起身，看着林如昔给自己带来的午餐，口味清淡的清粥小菜，怎么也提不起筷子
“秦越，吃一点吧，吃完东西才能吃药”
这几日秦越持续低烧，什么也吃不下，只能靠营养液维持，左右手的血管都被扎烂了，秦越忍住胸中的呕吐感，勉强喝了一口粥，还没往下咽，就忍不住吐了个干净，接着便是整个食道都被灼烧的火辣辣的疼，林如昔看的心急又无能为力
“我想吃小馄饨”秦越突然冒出一句，林如昔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东街那家，之前总去吃的那家”
林如昔知道那家，为难的说道
“秦越，你现在水都喝不下……”
“拜托了，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就想吃一口小馄饨”
林如昔看着秦越央求的样子，拾起衣服
“那我去买，你先休息一会儿等着”
“不，我想自己去”
“不行，你现在站都站不住，怎么去……”
“我可以走慢一点，慢点走，总是能到的”
林如昔叹了口气，以示投降，知道秦越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不管自己怎么劝他还是会去，倒不如省一份心，天气越来越凉了，林如昔帮秦越穿上了厚厚的衣服保暖，才敢把他领出病房
“上车吧”
秦越看着林如昔自如的坐在了驾驶座，有些惊喜
“你什么时候拿得证？”
“上个月，准确来说，三天前，不过你别担心，我开车很稳的”
“我相信你”
秦越打开车门坐上车，林如昔熟练地发动了车，离开了医院
“检查结果显示是怀孕了，孩子你们要留下吗？”
“当然！”
裴逸凡有些激动，不自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神色也变得着急了，李星河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些许安慰
“血尿常规那些都查了吗？”
“都查了”
“报告单来给我看一下”
“恭喜你们啊，检查一切正常，去做个B超看看吧”
裴逸凡忙前忙后，交钱排号，终于轮到了他们
“家属坐旁边，来，把肚子露出来”
裴逸凡扶着李星河躺下，李星河有些紧张，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裴逸凡看出了她的紧张，握住她的手，顺势坐在一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医生打开仪器，
“能看到吗？这是子宫，这个”
医生指了指电脑屏幕
“这是孩子，只有这么一点点”
裴逸凡兴奋地凑上前，有些不敢置信，小小的胚芽，孕育着他与星河的孩子，一个小生命就这么生长在李星河的腹中，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所有亲人朋友，其他人在看到消息后都发来了祝福消息，唯有庄锦，几乎在接到信息的一瞬间就打来了电话吵嚷着要过来
“逸凡哥，你跟我姐还在医院吗？我要过去我要过去！我现在就过去！”
裴逸凡与李星河相视一笑
“那我们在医院等你，市人民医院妇产科”
“好的，我这就来！”
庄锦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家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医院”
“哪家医院？”
“呃……市医院？”
庄锦有些不确定，刚要打电话询问，被司机拦下了
“中心医院是吧，好的”
司机师傅没废话，掉了个头就往中心医院的方向开，下了车，一进医院的大门，庄锦问了个护士，奔着妇产科的方向头也不回的上楼了，可在门口的方向什么也没见到，没有李星河，也没有裴逸凡，庄锦以为自己走错了，沿着楼梯左看右看，一不小心绕到了住院部，看着眼前闪过的各种医生护士病人，庄锦无奈的掏出手机想要给裴逸凡打电话，可电话还没接通，就被他猛地挂断了，因为他看到了眼前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再过两个小时就要手术了，张嘉换上病服，在走廊踱步，拿着手机，看着裴逸凡发来的B超图片，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
“妈妈？”
张嘉一惊，抬头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一脸错愕的庄锦，庄锦的电话震动了几下，刚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李星河亲切的声音
“小锦，到了吗？我们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你啊”
“静娴姐，我今天有些事情过不去了，什么事回头说”
挂掉电话，裴逸凡问李星河道
“怎么样？小锦说到哪儿了吗？”
“他说有事来不了了”
“这样啊，那我们先去见一下医生吧”
“好”
两人牵着手，自从见了肚子里的小豆豆，两个人都变得很振奋
“怎么样？医生”
“没什么大问题，给，孕期的所有检查都在这本小册子里，一定要记得按时来，现在是孕早期，我给你开一些叶酸，预防胎儿神经管畸形，哦对了，如果有什么出血，肚子疼等症状一定要及时来医院”
“好的医生，我们都记下了”
深冬的季节，即使是中午也不会暖和，吃馄饨的人很多，围坐在街边的小桌子上，各自有着各自的故事，秦越与林如昔坐进了最靠里面的位置，秦越看着油迹斑斑的桌子和小马扎，没有半分嫌弃，甚至在看到那个用蛋糕包装盒上红丝带编成的小马扎时，固执的想要把它放在身边，三年前，他与星河每次来这里吃馄饨，星河都要坐那个红色的小马扎，现在把它放在身边，有种斯人犹在的错觉，小馄饨被端上桌，用的是他自己带的碗筷，蒸腾的热气挡住了视线，秦越拿起勺子小心的舀起一颗小小的馄饨，轻吹着，秦越吃得慢，每一个都踏踏实实咽进肚子里，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下午席广过来，我帮你把衣服带回去洗一洗”
秦越点点头，继续吃着碗里的小馄饨，一碗小馄饨，他吃了半小时，吃到鼻头，头发全被汗浸湿了才吃完，吃完小馄饨，秦越要了碗米饭，倒在了小馄饨的汤里，可没吃几口，胃就开始了不自然的绞痛，痛得他不得已蜷缩起身子
“秦越，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林如昔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付了钱，扶起秦越赶紧上了车后座，让他躺好，林如昔有些慌张，车子发动了三次才发动起来
“呃啊……”
秦越蜷缩起身子，痛苦不堪，林如昔有些着急，不停的按着喇叭催促着前面的车子，秦越胃里翻江倒海，胸口又是撕裂般的疼痛，坐在驾驶后座蜷缩起身子，艰难地呼吸着
出了医院的大门，裴逸凡紧紧的握住李星河的手不肯松开，时不时放在嘴边亲吻，笑容定在脸上心里越是柔软，李星河想到裴逸凡看到B超中还看不清的胎儿影像满含泪水的眼眶，会心一笑，坐上车，裴逸凡小心翼翼的为李星河扎上安全带，李星河笑话他
“这才几个月啊，你就这么担心，那往后你还不得天天挂在我腰带上！”
裴逸凡笑笑
“我倒希望天天怪在你的腰带上”
李星河自怀孕时就很容易困乏，刚上车，又不停地打起哈欠来
“困了吗，睡一会儿，到家了叫你”
“嗯”
李星河将座椅放下，裴逸凡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在她的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我们回家，准妈妈！”
“开车吧，准爸爸”
裴逸凡把车开出医院大门，平稳地开在路上，现在不是晚高峰，路上的车很少，可前面一直正常行驶的车突然变道让裴逸凡措手不及，猛地往左边打方向盘，有惊无险没有挂蹭到，可还没放下心，只听砰地一声，他们的车子被后面的车追尾了，李星河惊醒，裴逸凡一脚踩住刹车，右手拦在李星河身前，紧紧地护住了她
“没事吧？星河？”
李星河惊魂未定，冷静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没……没事，发生了什么？”
“追尾了，你待在车上不要动，我下去处理一下”
裴逸凡安抚下李星河，一人下车，歉疚得绕到后方，敲了敲后车的车窗玻璃
“实在不好意思，前面的车突然变道我没反应过来，您没受伤吧？”
裴逸凡见司机没有降下玻璃的意思，进一步说道
“方便的话放下车窗玻璃说话吗？您放心，我全责”
李星河有些不放心，也跟着下了车，林如昔把车窗开了个小缝，露出了半张脸，李星河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林如昔，林如昔自拿到驾照还没处理过交通事故，有些被吓到了，双手颤个不停，李星河见她那样子，有些担心
“林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方便的话我们……”
林如昔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车后座还在痛苦挣扎的秦越，有些心急地回道
“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不能等警察来，全算我的责任”
裴逸凡见林如昔要发动车子，赶紧拦下她
“等等，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开不了车，你要去那儿，我送你去”
“不用，我可以，你们先走，不用管我了”
“咳咳咳咳咳……啊……”
车后座猛烈地咳嗽声打破三人僵持的局面，裴逸凡听得不真切，再次问道
“车上有病人吗？快！我开车送你们”
刚才的追尾让秦越从座位上直接摔下来，此刻的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猛烈地呕吐感一刻不停向他袭来，他挣扎着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呕吐物混杂着鲜血，掏空了秦越最后一丝力气
李星河呆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她会有秦越即将消失的错觉，眼前被血色染红，看着倒在地上的秦越，像是置身噩梦，真切的看到听到，做不出任何反应，
“秦越……”
一声如蚊蝇细语的轻呼，嗓子像被人勒住一样充血的颤抖着
“秦越——”
李星河几乎跪在地上托起秦越的头抱进怀中，她顾不上什么污秽，一下又一下擦拭着秦越嘴角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秦越在一点点死亡，一点点离开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秦越……秦越……睁开眼睛啊秦越……你怎么了……”
一定是梦吧，不然怎么会在听到星河的声音呢？天好阴啊，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秦越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身体也在往下坠，睡吧，睡着就再也疼了
裴逸凡看着路过的人越来越多，根本顾不上什么恩怨情仇，只有人命关天，他上前将秦越从地上捞起，打开后车厢将秦越放了进去
“上车！我开车送他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