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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俩姐妹

小说: 嫡女黑化后横扫全场 作者: 十六姐 字数:3983

  春雨还是死了,那四十大板并不曾要了她的性命,冯氏却不肯再容下她,甚至是她一家。就在她受刑的当日,接到消息的冯氏先是急匆匆赶去风和院低声下气地向老夫人道歉,后立刻唤来牙婆,取了她一家子的卖身契,将她的老子娘与她一同发卖出去。

  可怜她方受完重刑,又逢此惊天剧变,身心俱伤哪里受得住,还未等到她老子娘前来便一命呜呼。

  她一家子的死散,倒是极大地缓和了老夫人对冯氏的怒气。她这一家是冯氏的陪房,是以老夫人可发卖夏沁或铃铛一家,却矢口不提发卖她的事。

  冯氏此举也算是向老夫人低了头,在这数十年的内宅争斗中,冯氏借着身份手腕始终稳压老夫人一头,老夫人难得见冯氏如此曲意逢迎地服软,心底自也有几分得意。加之四姨娘与四姑娘在一旁的劝说,又暂歇了与冯氏别苗头的心思。

  转眼半月晃过,老夫人真真与冯氏唱起婆慈媳孝的大戏,全然忘记当初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李嬷嬷却急得直跳脚,暗暗啐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生的,被媳妇简单一奉承便找不到东南西北,全然不知对方不过糊弄于她。”

  傅晚晴正将今日牙婆送来的丫鬟人选细细筛选,闻言不得噗嗤一笑:“咱们老夫人最是市侩,她暂对大夫人偃旗息鼓,不过是因为大夫人已给足了她好处。她只当自己的利益未减,唯一伤了她脸面的春雨也受到极重的惩戒,她自然不愿再费心思去寻大夫人的不是,毕竟这掌家之事儿,万不是她能撑得起来的。除非……”

  “除非什么?”李嬷嬷竖起耳朵,等着下文。

  傅晚晴再次勾起唇角,挽住李嬷嬷的胳膊道:“我本也没指望祖母能立时将大夫人怎么样,我还是先带着秋歌去人市上走一遭,看看能不能挑到合我心意的丫头。”牙婆送来的丫鬟良莠不齐,她暂留下几个,但还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人。

  瞅着她必要成行的眼神,李嬷嬷将欲脱口而出的劝阻又咽了回去。那人市龙鱼混杂,哪里是大家闺秀会去的地方。可她家姑娘自来是个有主意的,既决定亲自去往那人市,恐怕那人市中必然有姑娘中意的人选。

  去老夫人那儿禀报则更顺利些,傅晚晴寻了出门逛首饰铺子的借口,又以帷帽覆面,许诺身后必带上充足的人手,老夫人微一沉吟也就随了她。

  这还要得益于大胤一朝的彪悍民风,对女子约束较前朝不知松快多少。只要带足人手,除非是特别守旧的人家,女孩儿们得了家中长辈的许可,亦是可逛街寻乐逍遥自来。

  管事王离已于前几日携了几名小厮入了府,他们本就是先夫人李氏的陪嫁,如今自然还归在傅晚晴名下。

  傅晚晴此次出门,带的便是这样子的一群熟人。他们先假意在街上逛了片刻,便寻了个偏僻铺子换了身装扮。等再出来时,便是一群小厮簇拥着一身量未足的小公子而已。

  一行数人直奔人市,尚未到达便听得里头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另夹杂有或压抑、或高昂的啼哭声。秋歌听得心下不忍,只得将头转向另一侧。

  谁知另一侧的情形更让她动容,一娇小的女子身披孝麻,拿着一方破旧的巾帕擦着滚滚而落的泪水。而她脚边,一床破席里隐约可见一双早已僵直的双脚。

  女子身边,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木板上,用鲜血书写上“卖身葬父”四个大字。四周更有好事者唏嘘,言此女早年丧母,不曾想尚未及笄又失了亲爹庇佑。如今卖身葬父,将自己的良民身份自贬为贱籍,可真是孝感动天。

  “姑娘,那是个可怜人儿。不若咱们送她几两银子,好让她能葬了自家老子,也算全了她的一场孝道。”秋歌拉着傅晚晴走到摊子旁,眼底泪花闪烁。

  傅晚晴哪里会不知她的愁绪,她的老子娘早在她幼时便双双去世,是以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同情与她同样境地的可怜人。

  可这女子……

  傅晚晴双目微沉,她扫过那女子身侧半衰败的菊花、又看向那破席里一双正腐烂着的双脚、再瞧了瞧那女子分外干净的脸颊,便伸手招来王离附耳低声细语数句。

  王离诧异抬头,但身份使然使得他并未多言,微一拱手便大步离开,寻了四五处的人牙子问了话方回。

  “走吧。”傅晚晴眯着双眸听完王离的回禀,见事实与自己所料相差无几,便伸手扯过秋歌,指着那块木牌低声道:“她既写了卖身葬父,你若真予她银两,那本公子我是必要将她收回府中的,可我如今身边并不需要这样的丫鬟。”

  秋歌这才缓过神来,只得无奈地多瞧了那女子一眼,垂头丧气地跟在傅晚晴身后。正在这时,那女子陡然出声,双手捧着一蓝色的荷包,挂着一脸感激的笑向秋歌缓缓伏下身,惊喜道:“公子,这是您予奴的么?”

  秋歌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腰侧,暗恼自己何时掉了荷包都不知晓。她方要拿回,又看了看对方一脸的期待,那句“原是荷包丢了”的话终究没忍心说出口,只得小声含糊道:“那里面只有几两碎银,够买一薄棺,你还是先将你父葬了吧。”

  此话一出,那女子眼眸瞬间亮透。她郑重站起身来,手捧荷包转身向傅晚晴跪倒,趁着围观者越来越多,扬声谢道:“多谢公子许小女子银两安葬父亲,从今以后,小女子便是公子的人了。”

  秋歌猛然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女子,连忙道:“这是我私下里给你的银两,与我家公子并不相干。”

  女子并不看她,愈发低垂臻首,显得自己娇柔又怯弱:“这位小爷说笑了,跟着主子出门在外的小厮,哪里会跃了主子去予奴银两。您既允了,必然是公子同意了的。公子既然同意,便是愿意买下奴,回去当牛做马的。”

  看样子还真真如那些人牙子所说,是个有备而来的主儿。在大胤,仆随主便,若出门在外不经主子的同意而随意打赏,便是欺主犯主的大罪。但法外也有人情,若主子不予以追究,此等罪责也可一揭而过。可若此事被众人知晓,官府为全法之权威,定要是前来处置一二。

  傅晚晴眸色加深,这女子偷银、诓秋歌认下予银一说、后迅速跪她认主、再大声宣扬引众人围观,全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眼看着周遭瞧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话里话外皆是附和此女子的意思,饶是被算计的对象,她也不由得暗叫一声好。

  从一进人市她便发现,此女子虽说卖身葬父,眼中却并无多少哀戚,反而一个劲儿地观察着偶尔来往的富家子弟;即使身上略显脏污凌乱,一张小脸却莹润白皙;那亲爹尸体已腐烂数日,她也不曾走将自己卖与人牙子的捷径,反而费心费力寻了花草勉强遮住尸臭也要枯坐垂泪。

  这等颇有心计的女子,恐怕是想自择主家,而并不愿靠着人牙子搏一个晦暗不明的未来。果然,离叔去打听来的结果也正是如此,先前有几个略为周正的公子前来买她,她都以葬银不足而推拒。

  傅晚晴低首看了看周遭的随从,也不得不夸一番此女子的眼力见儿。她自己个儿虽然挑了件极普通的衣袍,可随从们的服饰,瞧着便不像是从小富之家出来的。

  到底要不要将这女子收下?这等颇有心计的女子,若用得好了,也算得上一份助力。

  思量间,那女子将头埋得更低,露着脖颈后一段腻白。并不甚宽大的衣袍随着她的仆妇跪地而愈发紧贴在身上,将她纤弱的细腰与略为饱满的胸脯展示于前。若这女子今日撞的是个真男子,恐怕还真真会怜香惜玉一把。

  须臾之间,傅晚晴心思落定,她随手唤来一人牙子,命准备好一应文书,又回头清浅一笑,问那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户籍路引?”

  她的样貌本就精致,此刻穿上男装,还真真有几分萧飒俊秀之美态。女子被她这一笑笑进了心底,呆愣愣着下意识回答道:“奴家姓卫,单名一个娇字。”

  卫娇说罢便低下头,一颗心脏如鹿儿般扑腾乱撞,她是想自择个好人家不假,将来用些手段少不得也能混个姨娘小妾之流,只没想到今日运气颇佳,还让她撞上如此貌美的“夫主”。

  她尚在胡思乱想中,那边傅晚晴已拿来卖身契。她这才收敛心神,毫不犹豫地在签字处按下手印。傅晚晴将卖身契收好,又随手指了个小厮去与她行安葬事宜,这才带着其余人等继续在人市里转悠。

  卫娇双眸一转,见傅晚晴仍要进里头挑选丫鬟,生怕这个未来“夫主”再去挑回几个美貌丫鬟与自己争夺地位,遂硬生生转了脚步,讨好道:“公子,奴的家就在这附近,日日瞧着这人市里头的买卖喧嚣,不若让奴引您去瞧瞧,也能真正挑些得用的人手回去。”

  傅晚晴又是一笑,学着浪荡子的做派用扇子在她的下颚处一挑,满意地看着她羞红了脸颊才肯松开。卫娇心头大喜,只以为自己的魅力无边,更是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思索着如何才能为“夫主”挑一两个不如她的人回去。

  几人又继续向里走去,卫娇舌灿莲花,每每将那些美貌丫头剔除在可选范围之外。秋歌眉目紧簇,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刚刚还哭天抢地要葬父的可怜人竟是这等做派。

  傅晚晴不知作何想,竟真由着卫娇一路挑挑拣拣以致两手空空。待走至最尽头时,才勉强行使了一回主子的派头,选下一名自己分外“中意”的女子。

  人牙子见有生意可做,连忙殷勤地凑了过来,连拖带拽地将那女子拽出。那女子低呼一声,踉跄着被推到交易台上。

  “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光……”牙子卖力介绍着,将那女子的手拽出展示,“这丫头可是针线上的一把好手,据说一手绣技出神入化。”

  傅晚晴伸头去瞧,待看清女子样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卫娇也提心吊胆地看过去,只见那女子眉眼只能称得上清秀,比起自己来逊色良多,瞬间便放下半颗焦心。

  “不过只有一点,买这丫头必要连她的妹妹一同买下,不过你放心,这两位只算一位的价钱,很是合算。”牙子卖力推销,那跪在交易木板上的女子也不住地磕着头,反手从人群中将一个女童拽出,紧紧地抱在怀中。

  卫娇又瞧向那女童,瞧着女童不过三四岁的光景,也就不甚在意地回过身。倒是傅晚晴又细细瞧了一瞧,这才示意秋歌拿银两过来。

  人牙子眉开眼笑,这对姐妹她已叫卖了很久,姐姐绣技出众得卖高价,偏偏身边带着个拖油瓶妹妹。买主们本就有些心疼这姐姐偏贵的卖身银子,一听还要养着还需好几年才能做活的妹妹,更是多有不愿。

  她本也想着将二人强行拆开,没想到姐姐是个烈性的,一见妹妹没了踪影,立刻扯了绳子便要吊死。她这才没了法,为了不失了这份卖身银子,只得细细访着,就盼有哪个冤大头能将二人一同买下。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大金主,她当然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为了生怕金主反悔,她甚至将一应文书都准备周全,就等着双方在上头签字盖手印。

  一应买卖流程方在继续,忽然横斜里飞出一个银锭。那银锭入手微沉,锭底刻着五两之数。

  随后,银锭之主缓步而来,也不看众人神色,只扬起头指了指交易台,淡然道:“这俩姐妹本公子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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