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紧紧的扣在屏风处，直到泛青发白。而泪水早已涌现出来模糊了笪嫃的视线，她的耳中已听不清别的话，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和塞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堵的她喘不过气。
而她的脑海里重新浮现那些模糊的碎片，使她的大脑几欲爆炸。随即，她的口鼻被捂住，还来不及挣扎，她已软软倒在了屏风后面。
“可是，父亲……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把一切都忘了，父亲……求您，求您放了她，求您看到儿臣入云宫为质十三年的份上，成全儿臣吧！”
“儿臣可以让人替她去翼灵族，绝对不会被识破的……”
稷的话音还未落，鲛王樾已重重一掌扇到稷的脸上，力度之大直接让稷甩了出去，撞倒了身后的白贝屏和云母屏，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稷摔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鲛王冷笑道，“本王以为你早已忘记你入云宫尝尽耻辱十三年这回事了呢。你若是想不起来，本王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你对笪嫃的心思，真以为本王一直不清楚？本王早就下过命令，让你暗中杀了笪嫃，你却一拖再拖，在楚歌楼上，你的箭没有射到她的心脏，只是射在了她的肩膀，你的箭术素来精湛，何时出过错？真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你是顾念旧情，可对笪嫃而言，你是什么？”
“你只不过是鲛人族的质子，你是战败求和之后送入巫笪大陆供人耻笑欺辱的鲛人质子！而鲛人族，和你一样受尽欺凌侮辱的鲛人何其之多！她只不过是没有记起，若是她记起一切，还会留在你身边吗？她会爱上你吗？她属于巫笪，属于云宫，就是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你！”
鲛王樾握紧稷的双肩，“稷，你乃鲛人国之社稷，本王从未忘却过送你入巫笪云宫那一刻的耻辱，从未忘却过你母亲兄长的死亡，更从未忘却过你这些年受的隐忍苦楚，难道你想功亏一篑，就为了这么个根本不值得的巫笪女人？”
“难道你真的能忘记仇恨，放下仇恨？你能辜负这十三年来父亲和数十万鲛人的期盼？稷，你回答父亲！”
“父亲，我……”
稷的神色是痛苦的、矛盾的。他也只有十六岁。这样锐利冰冷的声声质问就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胸膛，将前面的幸福毁的鲜血淋漓，所有的幻想期望在这一切都击沉化为粉末，而冰冷残酷的现实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
他不是没有犹豫和挣扎过，可是，他以为可以。他欺骗自己可以。他欺骗自己可以忘却一切，就像笪嫃一样。
可是如今，父亲的仇恨，父亲的质问，又引出他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和仇恨。他真的能够忘却那样一段岁月吗？
他真的要为了笪嫃就抛弃这上万鲛人吗？他能摧毁他们的希望，鲛人族的希望吗？不，他不能，他不能，他不能忘记那一切啊！
“父亲……稷都清楚……”稷艰涩的开口。
“你能清楚最好，你若不清楚本王就让你清楚清楚。身为鲛族的太子，却受困于儿女私情，感情用事，优柔寡断，怎能让本王将鲛人族的复仇大业交于你的手上！听了都会令巫笪人耻笑！”
“本王希望你今后不再干涉笪嫃之事。”鲛王樾冷冷道，“笪嫃本王自有用处，你最好不要插手。这次本王的目的便是联合翼灵族，覆灭巫笪。如今本王给你三千精兵，你到时候好好配合本王完成这场大戏便是。希望你不要再让本王失望！”
“…是…”
“下去。”
稷转身又犹豫的转过头，“…父亲？”他顿了顿，垂眸挣扎了一会，终道，“父亲…儿臣告退。”
稷茫然失魂般地回到宫阁，在那片熟悉的海域上站了很久，才想起来没有看見笪嫃的身影，他唤过红裳问道，“她呢？”
红裳答道，“……帝上已派人将她送去天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