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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缘起缘灭

小说: 女儿国:全能女王 作者: 猛汉落泪 字数:3029

  这是一个如此美好的世界。这也是一个如此残酷的世界。对于汤青兰来说,本没有那么深刻意识到,原来生活可以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急转直下,猝不及防。未来和意外,那一个先来,谁也无法预料。

  2020年9月6日,这个世界在今年饱受各种灾祸肆虐,一场车祸,将原本去送爱心午餐的汤青兰撕裂破碎。散落一地,无从拼凑,生命荒芜,过往,恩怨,情仇,嬉笑怒骂,还安心点点滴滴的平淡幸福,都化作支离破碎的黑白碎片,蔓延荡漾,漩涡一般,席卷着灵魂,只留下一个残破的悲惨车祸现场,她的手里,还抓着的爱心午餐饭盒里,原本盛装的美食,已经尘埃里沾染,一刹那间的时间,来不及说任何话语,她只是淡然穿过一条马路,嘴角泛起浅笑,眉眼之间,依稀可见是即将见到他的小小窃喜:“他不会想到,我今天会到来吧?还带着他最爱吃的腊肉香肠和皮蛋廋肉粥。”

  碰撞,疼痛,昏天暗地,然后,整个世界轰鸣之中,黯淡,彻底没有了任何色彩和声音。

  二十年前,他们在一个小学上学。那个时候,他家境落魄,穿着别人家孩子剩下的衣服裤子,有时候,别人家送去的剩余衣物,并不都是男孩子穿的,所以,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个满脸通红,自卑得躲藏所有视线的男孩子。那个时候的她,梳一个俏皮的短发,穿自以为觉得很漂亮的裙子,还有那双脚背上点缀一对蝴蝶的凉鞋。

  十五年前,他们又一起上初中,他还是那么的自卑加羞涩。清白干净的脸,总是跑得很快,总是只跟同桌说话,总是坐在靠近窗户的那一排,安静的听课和读书。那个时候的他,被老师叫回答问题,依然还是站起身来就脸红到脖子根。那个时候的她,出落得芙蓉莲花,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十年前,他们毕业,就此各奔东西。说是青梅竹马都显得过于清淡,原本,他们更像是存在于一个空间里相互没有交集的孤独患者。这一分别,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句相互道别的话,只是在毕业的明星片上,寄托了一句看上去就那么形式主义的话:祝你一帆风顺。

  明信片,这可是个有点岁月痕迹的物件和词语啊。

  她其实同样自卑。尽管,她颜如美玉,一笑生花。

  十年的时间啊,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沧海桑田或许不及,可是也足够一个人翻天覆地。离开江南的那个偏远家乡,各奔东西,原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就此彻底淡出了彼此的空间。来来往往,人情冷暖,起起伏伏的心路历程中,她和他,都遇见过什么人?遭遇过多少辛酸独自吞咽?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分独自品尝过多少爱恨的酸涩滋味?

  十年,这个字眼,一提起,就如此的让人觉得苍凉,仿佛隔夜的茶水,味道早已经偏离本质。十年,可以用脚步丈量版图的西南,到西北,再到东南,或者东北。有的人,遇见,然后离开,有的人,遇见,留下,陪伴,可是这陪伴,终究参杂着难以两全,这个时代的我们,都过于苛求成就自我的内心欲望,我爱,我要,或者,我恨,我放弃。当遇见的人们在选择要爱和放手而产生了交错的纠葛时,选择本身,也成为了宿命一般在劫难逃。

  十年,颠沛流离也好,风餐露宿也罢,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伤春悲伤,不是吗?就算是自欺欺人的说法,也要给自己一个继续前进人生道路的理由不是吗?

  所以,她回来了。离开家乡多年后,再一次回到江南水乡,那个小桥流水,春野烂漫鲜花的家乡。

  然后,她重逢了他。

  那个早已经不是青涩少年的他,穿一身海蓝色西装,下巴的胡须刮得很干净后剩下隐约的青浅,礼貌有加,翩翩风度,还没有成家。同学会本是个多事尴尬的聚会,清点着为数不多的过往趣事,相互欲盖弥彰显摆各自的当下都有着什么样的幸福生活,用故意卖惨和假意夸赞彼此的口吻,让端在手里的酒杯都显得格外的荡漾矫情。可是,他不一样。

  他不只是保存了作为一个人的真诚,还有经历风风雨雨后依然能够坦荡的沉稳淡定。那个穷困潦倒农村家庭的自卑小子,已经不露痕迹的时隔多年站在一群同学当中,低调的倾听着明显毫无营养的吹捧,他已经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了。

  “他应该也经历了很多苦难吧?”汤青兰在那一个时刻,心间涌起的第一个念头,确实如此。

  “你好,好久不见。”热闹寒暄,渐渐清冷后,他来到坐在茶社窗户边的摇椅上,微笑着,问好。

  “你好,好久不见。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汤青兰。”她莫名很感激,这时隔多年的第一次对话,他没有用职场上惯有的礼貌用词,你和您字,差别其实很大。而那一刻,一个亲切的你,分外让人觉得,其实,好像他们并没有分隔多年,以及,曾经相互没有多少交集的青葱岁月,也多了很多懵懂的情愫。

  “好久不见,能值得心怀感激面对面说出这四个字的人,其实不多。”他没有过多的拘礼,保持了恰好的距离,和她并肩坐在了摇椅上。轻微的摇晃,摇椅承载着两人的重量,依旧悠悠然然。

  “是吗?或许真的是吧。”她其实,有点不知道接话。要寻找话题吗?毕竟,这个聚会,他算是唯一她还想真心实意搭理的人。

  不远处,是又起波澜的同学们。以前消瘦的,现在胖了。以前貌不惊人的,现在浓妆艳抹了。以前嚣张跋扈的,现在在谦卑地给某仕途的同学捧场,以前要好的,现在或者百感交集岁月已逝,人生无情,或者,发现终究空白了段落,人生的那一段过往里发生的青涩,已经支撑不起纪念和美好。

  他就那么不说话,她也没说话,静静的坐了很久。并没有觉得尴尬。

  十年后,他们重逢。都清晰了这个世界的面目,那些隐藏或者昭然若揭的丑陋狰狞之外,要寻找一个人,还能云淡风轻的什么都不必说,又彼此舒适,是不是已经很难能可贵?

  所以,重逢的一年后。他生日。她把自己送给了他。

  “嫌弃我吗?”她说。

  “你不嫌弃我就好。”他回答。

  “那恭喜你,生日快乐。你有礼物收了。”她眼眶泛泪,却幸福的浅笑着。

  “什么礼物?”他还没明白过来。

  随后,她拉着他,下楼,奔跑,打车,来到了民政局,交钱,九块九,拍照,然后,把两个人的名字,刻印在了一个红色的本本上。

  他终于明白,他收到的生日礼物,是她。

  “我其实没真正过一次生日,不过这一次,弥补了所有错过的礼物。”他满心的感动。然后两个近乎而立之年的男女,拥抱,欢笑,奔跑,然后一起吃了一大碗美味无比的羊肉粉。

  为什么她会问,是否嫌弃她?

  父母的遗传,她从小是个小儿麻痹症患者。手指稍微有些畸形。小腿自然走路都可以看出有些扭曲。父母给了她这样的身体,也给了她貌美如花。她小小的年纪,就懂了,这份只属于她的美好和遗憾。她内心里,始终小心翼翼的在意着别人看她的眼神。

  他真的不在意吗?不嫌弃吗?

  是的。他的确很好,一直都关爱呵护着她的脆弱,也珍惜着她的所有美好。

  甚至,一场婚礼都没来得及举行。他需要应付忙碌的事业,而她选择做一个温暖他每天下班归来的妻子。一盏温润的灯,一扇听见脚步声就打开的门,一个浅笑着不说话的微笑,一个总是那么温暖彼此的拥抱。足以。

  可是,一辆车,撞破,这本就过分迂回的美好。貌似,才开始的幸福,就要结束。

  她还没得及体会,他更多的温情。还没来得及和他去更多地方,一起做很多很多关于爱和被爱的事情。他那么多的才艺还没好好的展示给她看呢,他们甚至还没好好的去一起看一场电影,吃一次素来根本不地道的西餐,那些广告里说远洋而来的海鲜或者牛扒,冷藏的时间太长,而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有很多遥远遐想,都还没有来得及啊。

  甚至,他此时此刻,还不知道,她香消玉殒了。

  就在距离他不足千米的斑马线上。身体里的温热,正在渐渐消散。而他,还浑然不知的在忙着开会?还是在会见客户?还是一本正经的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忙碌着什么策划文案?

  他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啊!

  “我深爱的他!”她仅存的一丝残余意识里,来不及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这个世界,就此只剩下她的他了吗?

  “快来人啊!发生车祸了!!!”斑马线不远处,终于响起了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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