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落魄之时恰逢回回
“来，陪我喝一杯，我知道你肚子里的酒虫一定已经在你的咽喉里发痒了。”
她吃吃的笑着，把酒瓶塞进他的嘴里。
“今天你替我做了件好事，我要好好的犒赏犒赏你。”
典辛没有动。
典辛也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大奶奶皱起眉，道：“难道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典辛道：“我是的。”
秦大奶奶道：“你真是个废物！真是个废物点心。”
典辛点了点头，道：“我就是知道没用的男人，就是一个废物点心！”
秦大奶奶，道：“我不信！”说罢，扑了上来。
……
等到典辛再一次睁开眼的时侯，秦大奶奶已经走了，临走时还在他的床头留下了一锭银子。
“这是你应该赚的，不管谁挨了七八刀，都不能白挨。”
她毕竟已不再是个小姑娘。
“刚才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会忘记的。”
典辛听到她的脚步声走出门，就开始呕吐。
这种事他忘不了。
等到呕吐停止，他就走出去，将银子留在哑巴的饭锅里，趁着黑夜，迎着冷风，走出了烟花柳巷妓院一条街。
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再留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被砍了七八刀，就会再被砍七八刀，甚至更多的刀。
他知道秦大奶奶有了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他知道晓晓一定知道了秦大奶奶和他的事情，晓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逼迫自己就范的。
到时候，自己总不能再骂她“滚”和再打她耳光啦！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不走，下一次还能不能够再走出这里。
他还知道有许多人在寻找他，但是自己不能够现身，因为现在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完好利索，而且还新受了七八处新的刀伤。
……
凌晨。
茶馆里已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的人，在等待着各式各样的工作。
典辛用两只手捧着一碗热茶在吸溜吸溜的喝着。
这里不止有热茶卖，还有热乎乎的大肉包和油炸果子在卖。
但是他在喝茶。
他不饿吗？
不，他很饿，但是只有他在喝茶，他也只能够喝茶。
他浑身上下只有做工的时候，攒下来的二十三来个铜钱。
这些铜板他的省着。
吃几个大肉包的钱，可以供他喝好几十碗大碗热茶。
现在，他最为希望的就是有一份工可以让他去做。
他想活下去。
近来他才知道，一个人要活着并不是件容易事。
谋生的艰苦，更不是他以前所能想像得到的，一个人要出卖自己诚实和劳力，也得要有路子。
他没有路子。
他以前除了会勾搭良家妇女之外，再无别的技能。
他以前除了会写几手稍微看的过去的字，作几首稍微读的通的诗句之外，他再无别的技能。
他现在除了会一身好武艺之外，也再无别的技能啦！
而，他所谓的一身技能，在这里却没有人会赏识。
这里都是一些生活在社会低层的人，每天一睁眼就会为了一天的生计而奔波，谁也不会管你会些什么，在他们眼里，他们都不会对你竖起大拇指的。
但是，如果你有比别人大的一膀子的力气，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
如果，你有比别人更为出色的讨生活的技能，比如你会做瓦匠，你会做木匠等等。
泥水匠有自己的一帮人，木匠有自己的一帮人，甚至连挑夫苦力都有自己的一帮人，不是他们自己帮里的人，休想找到工作。
典辛初来乍到，什么人也没有，也没有投靠在那一个帮派之中，所以没有人找他去做活，也没有从别人的手中抢过来活干。
所以，他饿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已连七枚铜板一碗的茶钱也没有了。
所以，他只能站在茶馆外喝西北风。
他已经快倒下去时，忽然有个人来拍他的肩，问他：“挑粪的活，你干不干？五分银子一天。”
典辛看着这个人，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因为他的喉咙已被塞住。
他只能点头，不停的点头。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能说出他此时此刻心里的感激。
那是真心的感激。
因为这个人给他的，并不仅是给了他一份挑粪的差使，而是给了他一个可以继续生存下来的机会。
他总算已能活下去。
这个人叫老回回。
老回回真的是个回回，是一个回民，是一个头戴无沿小圆帽的回民。
他高大、强壮、丑陋、结实，笑的时候就露出满口白牙。
他一直在注意着典辛。
中午休息的时侯，他忽然问典辛，道：“兄弟，你饿了几天了？”
典辛抬起头来，反问老回回，道：“你看得出来我在挨饿？”
老回回道：“今天你已几乎摔倒了三次。”
典辛看着自己的脚，脚上还有粪汁。
老回回道：“这是份很吃力的工作，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本来很担心，很怕你会挨不下去。”
典辛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老回回道：“因为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他们也排挤我，使得我连个挑粪的工作都没能够找的到干。”
说着话，老回回他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布包，里面有两张烙饼，一整条的咸萝卜。
他分了一半给典辛。
典辛接过来就吃。
甚至连一个“谢”字都没有来得及说。
老回回看着他，眼睛里露出笑意，忽然问道：“今天晚上你准备睡在哪里？”
典辛茫然无措道：“我不知道。”
老回回道：“我有家，我家的房子很大，你为什么不睡到我家那里去呢？”
典辛道：“你叫我去，我就去。你不叫我去，我就露宿街头，天为被，地为床，不怕别人跟我抢被子。”
老回回笑呵呵的道：“今天我抢了你的被和床，走，跟我回家睡觉去。”
老回回的大房子的确不算小，至少总比鸽子笼子要大一点。
他们回去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在厨房里煮饭。
老回回道：“这是我的娘，会煮的一手的好回民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