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有心搭救又遭误会
这一次张晋学了乖，任他模样如何惨不忍睹，始终不去理会。
不料不理也是不成，那囚徒一口气没处出，尽管遍体鳞伤，还是来找他的晦气。
等着那个囚徒缓过气来，就一边对着张晋不住的吆喝，道：“你奶奶的，你再卧底十年八年，老子也不上你的当。”
一边还对着张晋痛欧，道“人家打你祖宗，你祖宗就打你这孙子！”
等打的累了，就用手指着张晋，道“咱们就是这么耗着，瞧是谁受的罪多。”
似乎他身受拷打，全是张晋的不是，又打又踢，闹了半天。
此后每到月亮将圆，张晋就愁眉不展，知道惨受荼毒的日子近了。
果然每月十五，那囚犯总是给拉出去经受一顿拷打，回来后就转而对付张晋。
总算张晋年纪甚轻，身强力壮，每个月挨一顿打，倒也经受得起，有时不免奇怪，心道：“我琵琶骨被铁链穿后，力气全无。这疯汉一般的给铁链穿了琵琶骨，怎地仍有一身蛮力？”
张晋有好几次鼓起勇气来询问他，但是只须张晋一开口，那疯汉便拳足交加，此后只好半句话也不向他说。
如此匆匆过了数月，暑去寒来，张晋屈指在狱中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张晋也慢慢的习惯了，心中的怨愤、身上的痛楚，倒也渐渐麻木了。
这些时日之中，他为了避开那疯汉的殴辱，始终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只要不跟他说话，目光不与他相对，除了月圆之外，那疯汉平时倒也不来招惹。
这疯汉虽然横蛮无理，却也有一样好处，吓得狱卒轻易不敢到牢房中罗嗦。有时狱卒给他骂得狠了，不送饭给他，他就夺张晋的饭吃。
若是两人的饭都不送，那疯汉饿上几天也漫不在乎。
这一年的十一月十五，那疯汉给苦打一顿之后，忽然发起烧来，昏迷中尽说胡话，前言不对后语，张晋依稀只听得他常常呼唤着三个字，似乎是“熊蛮子”。
张晋初时不敢理会，到得次日午间，听他不断呻·吟的说：“水，水，给我水喝！”张晋还是忍不住在瓦钵中倒了些水，凑到他嘴边，严神戒备，防他又双手殴击过来。
幸好这一次他乖乖地喝了水，便即睡倒。
当天晚上，竟然又来了四个狱卒，架着他出去又拷打了一顿。
这次回来，那疯汉的呻·吟声已是若断若续。
一名狱卒狠狠地道：“他倔强不说，明儿再打。”
另一名狱卒道：“乘着他神智不清，咱们赶紧得逼他说出来。说不定他这一次要见阎王，那可不美。”
张晋和他在狱中同处已久，虽苦受他欺凌折磨，可也真不愿他这么便死在狱卒的手下。
十七那一天，张晋服侍他喝了四五次水。
最后一次，那疯汉点了点头示谢。
自从同狱以来，张晋还是首次见到他的友善之意，突然之间，心中感到了无比的欢喜。
这天二更过后，那四名狱卒果然又来了，打开了牢门。
张晋心想这一次那疯汉若再经拷打，那是非死不可，忽然将心一横，跳起来拦在牢门前，喝道：“不许进来！”一名高大的狱卒迈步过来，骂道：“贼囚犯，滚开。”
张晋手上无力，猛地里低头一口咬去，将他右手食中两指咬得鲜血淋漓，牙齿深及指骨，两根手指几乎都咬断了。
那狱卒大吃一惊，反身跳出牢房，呛啷一声，一柄单刀掉在地下。
张晋俯身抢起，呼呼呼连劈三刀，他手上无劲力，且除了会点弹腿的功夫之后，对于兵刃却并不怎么精通。
所以，也可以这么说吧！
张晋这个时候拿着刀，也就是瞎比划。
一名肥胖的狱卒仗刀直进，张晋身子一侧，单刀转了个圆圈，身子一歪，说来也是奇怪，这一下正好，刷的一刀，砍在了他的腿上。
那狱卒吓得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这一来血溅牢门，四名狱卒见他势若疯虎，形同拚命，倒也不敢轻易抢进，在牢门外将张晋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臭死，什么污言秽语都骂了出来。
张晋一言不发，只是守住了狱门。
那四名狱卒居然没去求援军，眼看攻不进来，骂了一会，也就去了。
接连四天之中，狱卒既不送饭，也不送水。
张晋到第五天时，渴得再也难以忍耐。
那疯汉更是连嘴唇也焦了。
这个时候，那个疯汉子对着张晋，忽开口说道：“你这样！你假装要拿刀砍死我，那些狗娘养的非得拿水来不可。”
张晋不明其理，但想：“不管有没有用，试试也好！”
想到了这里，张晋当下大声叫道：“再不拿水来，我将这疯汉先砍死再说。”说着话，张晋反过刀背，在铁栅栏上碰得当当当的直响。
只见那狱卒匆匆赶来，大声吆喝：“你伤了他一根毫毛，老子用刀尖在你身上戮一千一万个窟窿。”跟着便拿了清水和冷饭来。
张晋喂着那疯汉吃喝已毕，问道：“他要折磨你，可又怕我杀了你，那是什么道理？”
那疯汉双目圆睁，举起手中的瓦钵，劈头向他砸去，骂道：“你这番假惺惺地买好，我就上了你的当么？”说着话，乒乓一声，瓦钵破碎，张晋额头鲜血涔涔而下。
张晋茫然退开，心想：“这人狂性又发作了！”
但此后逢到月圆之后，那些狱卒虽一般的将那疯汉提出去拷打，他回来却不再在张晋的身上找补了。
两人仍然并不交谈，但是张晋要是向他多瞧上几眼，疯汉那醋钵大的拳头还是一般会招呼过来的。
到得第二年的春天，张晋的心中已无出狱之念，虽然梦魂之中，仍是不断地想到父亲和他的那些个妻妾来，但他们的影子终是慢慢的淡了起来。
银杏那壮健婀娜的身子，红红的脸蛋，黑溜溜的大眼睛，在他心底却仍和一年多前一般的清晰。
他已不敢盼望能出狱去再和银杏相会，每天可总不忘了暗暗向观世音菩萨祝祷，只要杏妹能够再到狱中来探望他一次，便是天天受那疯汉的殴打，也所甘愿。
许银杏却始终依旧没有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