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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无题1

小说: 清闷凉 作者: 高女 字数:5504

  飞机降落在了伦敦机场,邓轩戴着黑色的口罩,独自拉着行李箱,走向外面。下雨了,伦敦一直很多雨,灰蒙蒙的一片,让邓轩皱起了眉头。他不是不喜欢这里的天气,而是他想到了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回来了。

  宾馆很干净,喷了空气清新剂,他就脱下了口罩,叹了口气,开始放置行李。过了很久,他才把所有东西放好了,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东西摆放的整齐,回到了他们原来的位置,好像他未曾离开过这里。

  他瘫倒在了懒人沙发上,柔软的触感让他记忆犹新。他失神地看着窗外,雨没有停,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窗户上。他走的那天,好像也是一个下雨天。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是阳光明媚的,温暖的。一切都带着暖暖的色调,那样真实的触感让他以为回到了从前。这是和李云帆认识的第四年,李云帆成绩好,出了国,到了伦敦。邓轩舍不得他,不想离开他孤独地一个人留在原地,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与他一同去了伦敦。他们没有住在繁华的城中心,选择了偏远的乡村,住在一个农庄里。邓轩很喜欢那里,那里有最美丽的乡村景色,有最新鲜的牛奶,有最清新的空气,有最快乐的时光。他们就读不同的学校,每天下课,李云帆都会从很远的地方搭乘地铁去到邓轩的学校,在门口那里买好了他最喜欢的饮料和零食,等着他一起回家。在家中,他们就像生活了很多年一样,李云帆熟练地做着饭,邓轩给他打下手,其实更多时候他都是在欣赏李云帆,顺便给他捣捣乱。

  “阿轩,别闹。”李云帆实在被他闹得有些无奈。

  “我帮你做饭,我不闹了。”邓轩笑嘻嘻地凑过去,还是接着给他惹麻烦。

  饭桌上的李云帆很安静,把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执行地彻彻底底。可是邓轩不一样,他和李云帆待在一起就停不下来,总要说点什么话,逼得他开口回答才觉得满意。李云帆时不时给他夹菜,无奈的听着他讲话。饭后,李云帆把碗洗好了,又在给他削水果,亲自喂给他吃了才满意。李云帆通常很晚的时候才开始写功课,戴着黑框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邓轩一直觉得他戴眼镜的样子就像个斯文败类,可是又那么好看呢。邓轩不会打扰他,可是实在太无聊,就会坐在他的身后,两只手臂搂着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后背,闭着眼睛一脸惬意。李云帆身上的味道好像有催眠的作用,每次,每次他都会忍不住睡着。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在床上了,盖好了被子,整个人都在李云帆的怀里,于是他就满足的睡去。

  李云帆长得斯斯文文,很有学者风范,不像他,学习不好,单纯就是想和他在一个地方。那些年,那些日子,在他想来都是甜甜的。很多次他都在想,要是当年没有遇见李云帆,他现在会是怎么样。还好还好,上天给他带来了李云帆,给他带来了光明。大家都是家中的独子,所以他们一直都瞒着家里人,等待合适的时机。李云帆真是个木头,一点都不会表达自己,可是李云帆对他的真心,邓轩知道,他知道。

  惊醒,邓轩发现自己满头冷汗。他剧烈的呼吸着,又梦到李云帆了,很多次的梦,主题都是他。这让他怎么忘得掉。他经常在想,为什么呢,他们是为什么走到这一步呢。那么多次的梦,都是甜蜜的,他不想醒来,不愿醒来,每次惊醒的撕心裂肺他都无法承受。

  不知道李云帆是否像他一样,也曾经这么多次梦到他呢,很想知道他梦中的内容,是温暖的,还是孤独的。

  在咖啡厅的邓轩捧着一本书,面前放着一杯温热的咖啡,他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突然就很后悔回到了这里,这里的每个地方,每一条街都让他想到那个人。他实在待不下去了,猛地起身拿着书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就看了一个熟悉的修长的身影。他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回忆潮水般涌来。

  “云帆,李云帆!”邓轩拉着他的手大吼,“不走了,好累。”

  李云帆笑了笑,搂着他就进了咖啡馆。

  “好苦噢。”邓轩皱着眉头,撇了撇嘴。

  李云帆往他的杯子里加了很多方糖,轻轻地哄着他:“喝吧,不苦了,来。”

  那个人好像感受到了炙热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于是回头,见到了邓轩,一样愣在了原地。看到了那张脸,邓轩苦笑,他还是老样子,斯文败类,但是他好像瘦了呢,是在伦敦没有过好吗。

  李云帆想也没想就往他那边走,服务员叫住了他:“先生,您需要什么呢?”李云帆迫不得已停住脚步,对着服务员摇摇头,再次扭头的时候,邓轩已经不在原地了。他慌张地四处张望,在咖啡厅外看到了正在过马路的身影,于是推门而出,赶紧追了上去。

  冲上去一把拉住邓轩依旧很瘦弱的手腕,李云帆微微喘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邓轩觉得自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他尽量忽略那奇怪的感觉,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李云帆力气大得惊人,他也就不动了:“几天前。”

  “为什么不联系我。”李云帆看着他。

  “联系你?”邓轩气笑了,他红着眼睛瞪着他,“我用什么身份联系你?李云帆,我不打扰你,你最好也滚远点。”

  李云帆沉默,依旧没有放开他。

  “算了,李云帆,我们没有必要这么纠缠,就当放过彼此吧。”

  几年前,他们还是好好的。邓轩在李云帆生日那天,提早溜出了学校,坐了很久的地铁,走了很远,去了他的学校,手里提着要送给他的礼物,开心的等待着。结果他看的是李云帆握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一起说说笑笑地出了校门,他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他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等到他们走近了,李云帆看到了邓轩,怔了一下,然后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拉着那个女孩子走远了。后来的后来他想起这一幕,觉得很后悔,当时就应该冲上去给他两个耳光。可是他还是逃了,落荒而逃,连上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当天李云帆没有回家,邓轩也联系不到他。他就那么呆呆地坐到天亮,面前摆着的是一个很大很漂亮的蛋糕。他想了很多东西,可是想到最后,脑子里全部都是李云帆温柔的笑容,搂着他轻轻地吻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李云帆在一个星期后回来了,一句话也没有,上楼就开始收拾行李。邓轩拦住他,问:“你要干什么?”

  “……我会搬出去,你留在这里。”李云帆低着头没有看他。

  邓轩嗓音很低,好像在克制着什么:“李云帆,你后悔了吗?”

  李云帆没有说话,更没有什么反应,沉默地收拾着行李。邓轩一把拍开他的手,几乎是吼了出来:“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解释!”

  “对不起。”李云帆终于看了他,可是那样的眼神,分明写满了歉意。

  “如果你说你有苦衷,我肯定相信你,只要你说,我就信你。”邓轩还是不肯相信。

  李云帆叹了口气:“没有。”

  邓轩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想忍住不要哭,可是捂着眼睛眼泪都跑了出来。李云帆伸出手想要碰他,可是中途停顿了一下,又放下了,握成了拳。邓轩苦笑:“我是你什么人,李云帆,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很好的……家人。”李云帆垂下了眸子。

  “家人吗?”邓轩放下了手,眼眶里全都是泪水,“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留下了?”

  “是。”李云帆毫不犹豫地回答。

  邓轩深吸了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推开了他,朝外面走去,李云帆拉住他,着急地说:“你去哪?”

  “滚,”邓轩狠狠地说,甩开他,“李云帆,是我甩了你,是我不要你了。我走,我会走。”

  李云帆想要再次拉住他的时候,邓轩已经跑走了。

  在那天,邓轩失去了李云帆,李云帆也看着邓轩跑出了他的世界。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李云帆尝试过找他,可是伦敦市里像是从来没有这个人,邓轩彻底不见了。

  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邓轩难以忘怀,他经常在想着,要怎么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呢,这么特别的人,画不出来,写不出来,拍不出来,要怎么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呢?可能是李云帆没有心吧,李云帆可能从来都是没有想到过未来,或者不是,他想过了未来,可是他的未来里,不会有邓轩这个人。

  李云帆还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我当年想,要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呢,我想争取你的爱,我想为了你的爱努力。是不是我错了呢?”邓轩笑了。

  “都是我的错,你很好。”李云帆好像变得深沉了很多,更加成熟了。

  邓轩抬头:“我很好,可是就是配不上你。我为了你啊,来了伦敦,其实我不喜欢这里,这里每天都下雨,我最不喜欢湿漉漉的地方了。可是我一想到是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每天被雨淋湿,我都觉得很好玩。我总是觉得我们错过太多的东西,我总是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再浪费了。”

  李云帆沉下了眸子,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我太迟钝了,连你不喜欢我都没有发现,连你那么不耐烦都没有发现,连你想要离开都感觉不到。”邓轩颤抖地说。

  李云帆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我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没有对你不耐烦,我也不想离开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邓轩冷笑。

  “我当年,没有办法。我家人给我安排了所有东西,我不能抗拒。”李云帆稍微带着痛苦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满腔爱意跟着我来到伦敦这个陌生城市的年轻少年,努力的为了我改变着,变得更好。是我的错啊,是我逼走了你,是我太过懦弱,是我还不够勇敢,让你那么伤心,让你远走了。

  “我给过你机会,李云帆,是你自己不要的。”邓轩佛开了他的手。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们这次真的错过了,错过了那么多年,我没有勇气再次重蹈覆辙,我承受不起。”邓轩淡淡的说。

  他们那天就这么分开了,尽管李云帆非常想念他,可是他不敢再做什么事了,他害怕邓轩又一次的离开。上次他的离开,已经好几年了。

  邓轩在伦敦接着读书,李云帆做什么的,在哪里上学或者工作,他一点都不感兴趣。这些事情,与我何干。

  某天下课,邓轩捧着一大堆书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李云帆站在外面,就像当年一样,在门口等着他出来,手中提着零食,嘴角含着笑意。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李云帆走过去,接过他的书:“走吧。”

  “你又发什么疯?”邓轩站在原地,不动。

  李云帆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回家。”

  邓轩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李云帆,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我知道的,”李云帆低垂下头,“我只是总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有机会。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些日子。我更加没有办法忘记你。”

  他想了很多天,想了很多年,想到最后都只剩下邓轩哭得通红的眼睛,瘦弱的身躯,颤抖的肩膀。他总是觉得自己太混蛋了,明明,明明就是非他不可,明明做梦都在想着他回来,想着他们未来的生活,可还是懦弱地将他推开,不动声色的,然后无论是自己,还是邓轩,都偷偷痛苦了那么多年。最后只剩下清晰的念头,找了他这么多年,孤独了那么多年,还是放不下他啊,还是想要将他留在身边,没有他的日子是那样枯燥,那样无味。

  “我现在住在宾馆,”邓轩缓缓地说,看着李云帆疑惑的眼神,“那里很干净,很整齐,我把东西都收拾的很好,一点都不乱。我现在也会自己做饭了,学会了很多菜。我也知道了要怎么样在学校与别人好好相处,我也学会了好好地放下一个人。过了这么久,我觉得自己想开了。”

  李云帆想要说些什么,邓轩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些我以前觉得想不开的事,很痛苦的事,我现在都能好好承受了。我回到伦敦,就代表,我不恨你了,毕竟你的意愿告诉我你不愿意,所以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李云帆,你也要像我一样,不要再纠缠了。”

  “我只是觉得不甘心。”李云帆这次真的感到了一丝挫败,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了他。

  邓轩笑了笑,心中有些顿挫的痛。

  哪里舍得呢,谁会舍得呢,共同成长的人,互相陪伴在对方身边的人,度过了那么多艰苦的日子,快乐的日子,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呢。可是啊,这条路,太苦了,邓轩舍不得让他未来更加痛苦,家里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就像当年李云帆的被迫一样。早点让他回归到正常的道路上来,才是邓轩想要看到的。

  “你不一样,你那么优秀,不必执着在我身上。”邓轩把书接了回来,转身就要离开。转身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哭了,那么明显的痛觉,他忽略不掉。突然,一个健壮的身躯撞了上来,从背后搂住了他,还是那熟悉的味道,那么多次朦朦胧胧的睡意间闻到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邓轩手中的书全部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响声。

  “我就是很想跟你说我有多么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我从未想过放弃你,我的未来里,有你。“李云帆把头埋在他的脖子处。

  邓轩低头看着地面,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脖子上,他不知道说什么。

  “我一直都在找你,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我等了那么久你也终于回来了。阿轩,我不想和你再分开。”

  邓轩想要抹眼泪,可是他现在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他吸了吸鼻子,颇为委屈地说:“你先放开我。”

  李云帆闻言,听话的放开了他,邓轩抹了眼泪,转身看着比他高大的李云帆,越发委屈了:“.明明就是你先赶我走的,现在又是你要我回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什么我就要答应了吗?”

  李云帆看着他笑了,心中越发温柔,搂住了他,帮他抹了又掉下来的眼泪,说:“是我的错,你可以不原谅我的。我只是很想你,很想你回来而已。”

  “你要给我赎罪知道吗?”邓轩喘着气,将他也搂紧了。

  “好。”

  ……

  他们还是老样子,只是李云帆变得更加多话了,时不时找出一些话题,时不时骚扰着邓轩,搞得邓轩有时候觉得很烦。

  “滚开,”邓轩一脚把黏在他身上的人踹开,“热死了,你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

  李云帆将冷气温度调低了点,又黏了上去,抱着他:“你睡,我不吵着你。”

  在邓轩昏昏欲睡即将要睡着的时候,李云帆突然说:“我们去见见爸妈吧。”

  邓轩立马清醒了,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是我在做梦吗,还是你在做梦。”

  “你没做梦,你听到了。”李云帆好笑地拉着他躺下。

  “不是,”邓轩撑着手臂看他,“见谁的爸妈?”

  “我们的。”

  邓轩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可是没有想到会是那么快。

  “你就不怕吗?”邓轩犹豫地说。

  李云帆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几天李云帆送了一幅画给他,上面是他们的合影,下方有一行很小的字——love always wins。

  不管未来是怎么样,他们都会一起面对,未来那些更加黑暗,艰难的日子,只要还拥有着彼此,就不会失去希望。

  邓轩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李云帆拥有了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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