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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远行——伦敦

小说: 清闷凉 作者: 高女 字数:3157

  我还记得我每次离开家出远门,我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家人就站在门口处,朝我微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独自出远门了,去了一些我很喜欢的地方。

  “父母在,不远行。”妈妈把这句话教给我的时候还向我纠正了它,“你长大了不要这么想,你是个人,你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因为我和爸爸绊住了你。你想去哪里只管去就好了,当你觉得累了,我们随时欢迎你回家。”

  姑娘们,趁年轻一定要多去点地方,多开拓眼界,你去了哪里,别人不知道,可是时间知道。那种由时光沉淀下来的阅历和气质,什么也买不来。千万不要等你老了才开始环游世界,当你老了以后,你回想起那些在外的日子,也会觉得这辈子值得了。

  我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很向往,尤其喜欢陌生的国度。从刚开始需要工作人员领着到如今独自坐飞机,从容不迫并且游刃有余,旅行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身在他乡,没有人会不想家,没有人会觉得不孤独,可是相信我,这孤独会让你变得更好。

  我曾经见过一个街头歌手,留着一点点小胡子,穿着很干净,坐在路边弹着吉他,唱着很温柔的情歌。他旁边也坐着一个女孩,捧着脸爱慕的看着他,和他一起唱起来,他们就这么对视着,若无旁人,可是眼里的爱意谁也忽略不掉。我羡慕的走开了。

  我有一个房东是个老太太,她丈夫腿脚不方便,常年坐在轮椅上。老太太每天都推着他到公园里,两个人有说有笑,像两个童心未泯的小朋友一样,会为了一点小事而拌嘴,会为了一颗糖果你争我抢。老太太生日那天,他瞒着她自己推着轮椅一点点向前,去花店给她买了她最喜欢的花。来回花了大概三个小时。老太太找他差点找疯了。他回到家无辜的捧着一小束花,傻傻的笑着,老太太骂着骂着突然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捧着花看着老头就哭了。

  因为旅行,见识到了太多让我动容又羡慕的爱情,所以更加懂得爱,对爱情有了挑剔,才不会更容易动心。

  旅行途中我也遇上了很多有趣的人,交了很多朋友。有个英国的朋友,对秃头十分烦恼,我劝诫她每天烧水,她对我这种建议十分不解,并且她不能接受热水,常温也不行。我没办法,叫她坚持买瓶装水,给她寄过几次茶叶,没想到她还挺喜欢,特地学了茶艺,泡茶手艺比我都好。还好有了她的帮助,我在英国大部分时间十分舒服。

  在伦敦,我学会了下雨天淋雨。他们不打伞,下雨天走在路上神色自若,我不想淋湿头发,又怕打伞会惹来异样的目光,便每天都戴着帽子出门。英国人爱穿冲锋衣,防雨防寒。那边经常下雨,一天几场雨,太阳雨也是正常的。刚开始我也会躲避一下,时间一久,我也学着他们直接冒雨行走。

  刚到伦敦那几天,特别不适应那里的气候,每天都很阴湿,难得有大晴天。而且我体质比较弱,一下就病倒了。但是去医院得预约,还得排非常久的队。我果断放弃了,喝了几天热水,也没吃什么药,病好了。

  英国饮食不是特别合我胃口,处处都是炸鱼和薯条,我是不能理解这道菜的,但是有的地方的鱼和薯条却让人流连忘返。

  我在快餐店买鱼和薯条的时候碰见的她。我手上拿着新鲜出炉的薯条,刚一转身就被人碰着了,狠狠地被撞到了。我就眼看着我刚买的还冒着热气的薯条洒了一地。

  “噢,抱歉,我实在很对不起。”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没关系。”我在心里叹气,勉强扯了个微笑。

  她把她手中的那一份递了过来:“我的给你,你不介意就好。”

  “不用的,我可以再买一份。”我谢绝了。

  她也没有坚持,笑了笑:“那你介意我请你喝杯咖啡吗?当做我还给你。”

  我想了想,点头。

  于是我和她去到附近一家咖啡厅。她问我要喝什么,我没有翻菜单:“要一杯美式咖啡。”她看了我一眼:“一样。”

  咖啡上来了以后,她加了很多方糖,同时问我:“不要糖?”

  我喝了一口,苦涩突然让我一下子清醒了:“我不喜欢加糖。”

  她挑了一下眉,说:“你一个人来这?那你住哪?”

  她这么问让我有点惊异,因为英国人并不乐意打听别人的隐私。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现在住在宾馆,过几天我再订公寓。”

  “噢,”她微笑,“如果下次再来,你可以考虑住在熟人家里,毕竟这边宾馆还是挺贵的。”

  很贵,确实很贵,普通一点的都要50—100镑,这还不算在市中心的。

  “我不是英国人,我是来这边上学的,我也是一个人。”她撑着下巴,“你呢,旅游吗?”

  “谈不上旅游,也谈不上上学,但是我也不会呆很久。”

  其实我这样应该算是游学?我并不喜欢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当然中国除外,因为那里有我熟知的一切,有我放不下的人和事。

  “你喜欢这里吗?”她问我。

  “我该怎么说呢,伦敦是我比较喜欢的城市,我说不定以后还会再来。”

  我们畅谈了很久,她邀请我有空去她家里做客。

  我对她算是了解了一点,她的妈妈是个钢琴教师,很有气质。但她不太像她的妈妈,不热爱艺术,不喜欢钢琴,在学校也不是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她

  最近得了厌食症(怪不得她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她妈妈伤透了头脑,奈何不在一个国家,管不了她。她的厌食症已经一段时间了,我是看着她瘦的脱形,骨头清晰可见,和我第一次见到的她已经差很远了。无论什么东西吃下去马上又会吐出来,她告诉我她好像已经品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了。

  她对我这个华人很感兴趣,对我的衣着,对我的谈吐。

  在伦敦,有了她的帮助,我过得倒是很轻松。

  我告诉她我会尽量帮助她。

  一天下午她找到了我的公寓,整个人都充满丧气。她问我能否陪她一会。她一进门就整个人瘫在床上,毫无生气。我坐在她旁边,她拉着我的手,盯着我,她突然用另一只手摸了下我的头发:“beautiful。”

  我笑了。

  她闭上了眼睛:“我现在除了咖啡,巧克力,其他东西都吃不出味道。对了,还有啤酒。”

  “你必须去看医生,”我倒了杯水给她,“否则没人能帮你。”

  “我也不知道,”她喝了口水,“但是我看见你能开心点,吃东西也会有点味道。”

  “我去煮点东西给你,”我走去厨房,“那我的任务可重了,我得把你治好。”

  “我希望如此。”她跟着我到厨房,靠在门上。

  伦敦人吃不惯中餐,我煮了一点面给她,那碗面很淡,只放了一点盐,一个鸡蛋,几根青菜。以前在家里我也这么煮,我家里的菜本来就很清淡。

  但她吃得很干净,甚至连汤都喝了。

  “你可以抱怨它没那么好吃,对不起,我不会做饭。”我坐在她对面。

  她抬起头:“只要让我能看见你。”

  在伦敦那段日子,有她在我非常开心,我每次上课她都陪着我,安安静静待在我旁边,在我身边微笑的看着我。我定时陪她去医院,她好像有点好转了。

  “下雨了。”我和她站在医院门口,伦敦的雨让我很苦恼。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看了我一眼之后笑了,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跑,“走吧!”

  我被吓了一跳,她紧握着我的手,用另外一只手挡着我的前额,替我挡着雨点。我边跑边看着她,她笑得很开心。

  她有时候会突然抱着我:“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那是因为我对你好。”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过日子了。”

  “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伦敦的课我以前要上完了。”

  “……我知道。”

  由于我经常给她做中餐,她对中餐也越来越喜欢,口味也清淡了很多。通常我下了课,她就来接我,然后再带我去商店买菜,我在挑菜的时候,她就提着菜篮子拉着我的手慢悠悠地走。

  很多瞬间,我都会觉得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当她拉着我的手走在路上,当她在下雨天用手替我挡着雨,当她缠着我和她一起睡觉,当她每次看到我都会笑的时候,我都会更加舍不得伦敦。

  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是老话。

  “你必须走?”她帮我收拾行李。我拉住她:“我来吧,你要好好地治好你的病。”

  我一直一个人登机,她是极少数送我走的其中一个。她很不开心,一路上只是帮我拿着行李而不和我讲话,坐在候机厅处,她突然问:“你过了多久才会回来?”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决定。”

  她盯着我,突然低下了头:“只有傻子才会沉沦于你。你不会因为我留下,我知道。”

  我要登机前,她站起来紧紧抱着我:“我不会再得病的,我见不到你也没关系。”她摸着我的脸笑了。

  我离开了伦敦,我对不起她。

  我后来再次回去了伦敦,她的房东说她的妈妈来了,带着她回家了。

  我见不到她了。希望她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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