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太子猜到这一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脸杀气的富雅趾高气昂的说：“你妹妹还没到京北呢吧？早上传回的密报上说，她今晚启程下一站元洲！”话落搂着牡丹继续往屋内去了。
留下富雅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愣在那里。
牡丹一直回头看她，仿佛在说，别丢下我，直到现在她也不能忘记，牡丹当时的眼神，那眼睛像会说话般，眼球圆圆的泪水漂浮着，睫毛湿润后变的浓黑，那眼像在问她，姐妹的过往。也像指责她当时的懦弱，更像在惊讶她旁观看戏的打算，那眼神中失落的神情，仿佛天地昏暗，伸手抓不住阳光，仿佛又在哭泣着，明白着，仿佛一瞬便知晓了一切，看透了所有，又仿佛在为她伤心，为她劳累，又仿佛是一直笼中的鸟，期盼着她的救赎。
只是当时她听到妹妹的行踪整个人停在那，她没想到妹妹已经离开，并半路就匆匆与定北侯府中的二公子成亲后，太子还在不依不饶，他还在紧紧的关切妹妹的一切，妹妹与母亲是自己当时活着的希望，她不想任何人抓住并禁锢家人的命运握在手心。
他好像什么都设计好了，深夜召见她前来宫里，是为了让她看清楚，不论她怎样挣扎，怎样不服，怎样置身事外，还是逃不过他的手心，他在向自己示威，在告诉自己一个道理，他永远是他与自己游戏中握着胜利的那个人，在当时的自己看来，他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发誓要一生去守护的妹妹，一个是自己同甘共苦的好姐妹，这个选择太龌蹉了。
而她本能的放弃了那个带给她家人感觉的牡丹，放弃了那个一脸甜甜笑容的姐妹，她还不受控制的巴巴的听从太子的命令，双手颤抖的抚琴，每个琴音都能让她想起她与牡丹的回忆。
那个打她进宫那天，便给她鼓励与微笑的女孩，敢在所有人都不敢接近她时不怕同样被孤立，被欺负，为她带点心的女孩。那个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第一时间跑过来告诉她的女孩。那个在多少个日夜与她一起畅想着未来，为人妇的单纯女孩。
她一边抚琴一边落泪，泪滴在琴弦上发出另一个琴音，使整首曲子走样。
当年的事她无法忘怀，无法忍受自己那样无力，听着屏风后面，牡丹委屈的小声的求饶，那声音是无助，是比面对死亡更可怕的恐惧。
如今再抚琴太子当日的话还在耳边，夜风寂静的太子府内，她们三人的模样还在眼前，狰狞的权利，限制了所有的愤怒。
她恨，恨太子的偏激，恨他的一时迁怒，恨当时中齐国，恨帝王家，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忍心，恨自己的无能，自问自心她最恨的还是自己，心里的恨日益增长，绵延而长，无以泄愤的手抚摸着琴弦，越来越快，仿佛这样便能让恨解脱
莫少卿用食指轻轻点沾杯中的茶水，与拇指间用力的弹向富雅抚弄的琴弦，琴弦被水滴“咣！”一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