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看见摩羯女飞奔而来，大声叫着：“娘！”
“乖女？”
“是你？你又被赶回来了？”
摩羯女吓得说不出话来，爹说：“你这回又干了什么？”
娘慌忙叫道：“他爹。”
阿力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进来，说道：“乖女跑得可真快啊。”
娘赶紧问阿力：“出什么事呢？”
阿力却对摩羯女说：“你快去看奶奶吧！”
娘不解地问：“阿力？”
“老太太就是为了让乖女回来见奶奶，才放她的假的，乖女，你快去啊。”
摩羯女慌忙跑进屋里，飞奔到奶奶的枕边，叫道：“奶奶，是我呀，乖女回来了！奶奶？奶奶……”
奶奶昏昏沉沉地睡着，娘走了进来，忍住泪水说：“我和乖女都出门做工去了，奶奶的身体不方便，可是还得强撑着干家务活。娘一从银山回来，奶奶就病倒了。”摩羯女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奶奶已经为这个家耗干了心血，我对不起她啊。”说着，娘掩面而泣。
摩羯女搂住奶奶，喃喃地叫着她。娘又说：“吃药已经不管用了……”
摩羯女一惊：“那么……？”
“还好你能来得及见到奶奶，这多亏米行让你回来。”
“是因为奶奶病得厉害，他们才让我回来的吗？”
“奶奶醒了以后，不知道该有多么高兴，她老是念叨着你。”
摩羯女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来到井边，把白米放进锅里淘洗起来，娘跟过来问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奶奶煮白米粥吃，她吃了白米粥，一定会好起来。奶奶一直吃不饱饭，光是干活，所以病才越来越重。她要是吃饱了白米粥，病就会好了。”摩羯女疯了一样拼命淘洗着白米，娘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摩羯女把熬好的白米粥盛进碗里，放在托盘上端到奶奶的枕边：“奶奶……我煮了粥给你，奶奶……”娘也跟在后面，爹和弟弟妹妹们也过来了。
“奶奶……”
爹对摩羯女说：“你别叫了，大概已经不行了。”
“爹，去请医生来吧！”
“看了也是白看，已经没指望了。”
摩羯女愤然地说：“爹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奶奶，我是乖女啊，是乖女回来了。”
这时候奶奶突然微微地掀开了眼皮，摩羯女又惊又喜，叫道：“奶奶？”
奶奶神色一动，艰难地说：“是乖女……”
“是我啊，奶奶认出我了吧？我回来了，我回来看奶奶啊，米行的老太太放我的假，让我回来看奶奶。”
“乖女……真的是乖女？”
娘在旁边说：“是啊，是乖女回来了。”摩羯女紧紧地握住奶奶的手。
“乖女，你……你穿的衣服真漂亮……”
“啊，这是米行的少奶奶给我的，米行的人对我都很好。”
“你穿着真好看。”
“奶奶，我给你煮了白米粥，你吃吧。”
说着，摩羯女用小木勺舀了一勺白米粥，喂奶奶吃，一边说道：“还有好多，奶奶使劲吃啊。”
奶奶说：“是乖女给我煮的？”
“哎，我还加了个生鸡蛋进去，奶奶喜欢吃鸡蛋啊，很好吃的。”
奶奶努力吃下摩羯女喂给自己的粥：“好吃……真香啊……”
“奶奶使劲吃啊，多吃一些病就会好了。”摩羯女继续舀着白米粥喂给奶奶吃。
奶奶艰难而努力地吃着粥：“乖女，奶奶什么也没为你做……，你却对奶奶这么好……，谢谢你。”
“奶奶说什么呢，正是因为有奶奶在，娘不在家我也没有觉得孤单。奶奶总是护着我，所以我在受苦的时候也能忍耐下来，这全都是因为有了奶奶。”说到这里摩羯女已经泣不成声。
“乖女，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以后你对别人，也要像对奶奶这么好，那样的话，别人也会爱护你的。”
“这粥真香啊。”
“奶奶……”
“你能回来，太好了……奶奶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奶奶一定要好起来啊！”说着，摩羯女又舀了粥喂奶奶。
奶奶仍然拼命地吃下去：“这粥真是好吃啊……”说完奶奶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奶奶……”摩羯女扔掉饭碗，抱住了奶奶。
娘轻轻地看了看，说道：“乖女……奶奶在笑了……她很高兴……你喂奶奶吃了粥，奶奶已经满足了……”
奶奶就在摩羯女回来的那天晚上撒手人寰，这位老祖母自从嫁到贫穷农夫家中，一辈子都在拼命地劳作，却食不果腹，历尽艰辛，根本不知道幸福为何物，就结束了凄凉的一生。
在摩羯女的心中，已经懂得深深地哀怜祖母不幸的命运：“奶奶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而是为了爹爹和我们生活着，操劳了一生。”
摩羯女默默地体味着米行老太太的话：“女人就是这样的，为了丈夫和孩子们，没有受不了的苦。”
“可是我不愿意做那样的女人，我不愿意做像奶奶和娘这样命运悲惨的女人。”想到祖母凄凉的一生，摩羯女的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我不愿意过那种只有死去才能得到解脱的生活……”在奶奶冷清的送葬队伍中，摩羯女一遍遍地喃喃自语着。
奶奶的骨灰罐供在了佛龛前，娘说道：“奶奶终于成了这样……”
摩羯女怜惜地轻轻抚摸着奶奶的骨灰罐，娘又说：“不过，奶奶临终的时候有乖女的照看，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这个家也冷清下来了，你马上就要回米行去了。刚才阿力来了，说她明天要去酒田。”
娘从佛龛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摩羯女：“这个成了奶奶的遗物了，你好好拿着吧。”
魔羯女惊讶地打开小包，露出一枚银币。
“这银币是你上回去做工的木材店送回来的，我就把它放在这里了。”
摩羯女凝视着银币：“娘，我要拼命工作，挣很多钱。奶奶一辈子都在干活，可是她只留下了这么点钱，我不要做农夫了。”
“乖女？”
“我要很快就能迎接娘出去过好日子，再也不回这样的村子了，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娘无言地凝视着摩羯女，阿力来了，要带摩羯女一起回酒田去。娘送她们出门，说道：“那么就拜托阿力了。”
摩羯女再一次离开了故乡，可是亲眼目睹了祖母的去世之后，此时的摩羯女已经不再是上次离家时的摩羯女了。随着一次次的经历，摩羯女慢慢地长大了。
在给奶奶送葬之后，摩羯女再次回到了米行。斗转星移，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摩羯女已经迎来了二十岁这年的春天。她目睹了奶奶和母亲的凄凉生活，自己决心决不再做农夫，抱着这个念头，摩羯女在米行努力工作了五年。
米行还是一如既往地忙忙碌碌，这一天少奶奶美乃来到厨房里摩羯女，却看到只有中年女佣阿作和少女小玉在准备晚饭。见少奶奶寻找摩羯女，小玉说道：“摩羯女大概在店里吧？刚才老太太叫她过去。”
美乃说：“又去店里了？店里明明有掌柜的在，可是一有什么事情，母亲总是要把摩羯女拉过去，摩羯女光是忙里边的事就够累的。”
阿作陪笑说：“摩羯女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老太太还是最信任摩羯女啊。”
“摩羯女也怪可怜的，连店里的事都要她去做。”
“厨房里的事情，我都问过摩羯女了，已经安排妥当了。”
美乃还是抱怨道：“客人都要来了，摩羯女不换件衣服怎么行呢？”她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进内宅去了。
摩羯女正在店里帮助老太太邦子记账，摩羯女收拾好账簿。美乃说道：“摩羯女，你趁着这个时候去换衣服吧。”
魔羯女有些奇怪。
“也许要你出面招待客人了。”
摩羯女笑道：“我只是个佣人，恕我不能从命。”她来到厨房，对着正在准备饭菜的阿作和小玉招呼道：“辛苦了！”
这时美乃走了进来说道：“摩羯女，老太太吩咐你去给客人点茶。”
客厅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一看就像是暴发户的模样，正是林先生和太太。摩羯女正遵循着茶道的礼法为他们点茶，邦子坐在一边瞧着摩羯女。摩羯女的举止端庄文雅，一举一动无不合乎茶道礼仪，礼节周全地给林氏夫妇和邦子奉上茶。
林先生赞道：“哎，我不懂茶道，看不明白这些礼仪，不过摩羯女小姐做得可真够漂亮。”
林太太也说：“就是啊，老太太可真会调教人。”
邦子笑道：“真是过奖了，我们也别管什么礼仪不礼仪的，请随便用茶吧。”
“老太太把摩羯女小姐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她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很讨人喜欢，所以我就对她另眼相看。这孩子很聪明，又有韧劲，跟着我做事这么多年，从来不抱怨一声。写得一手好字，算盘打得也好，记起账来比掌柜的还准了，要是她有心做生意，很快就能领会到其中的窍门的，我可是盼着她干这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