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的大清早，守坟的小院外来了县衙的衙役，说是知县曹重臣要举子们巳时到县学开会。崇文一听禁不住抚掌大笑：“喜事，喜事，想来是朝廷要开恩科了！”他忙要拿碎银子赏给衙役，那衙役却连连摆手，阴郁着脸打个躬转身走了。
崇文望着衙役的背影暗感奇怪。
“少爷，别是什么坏事吧？”在一旁洒扫庭院的克正说。
“瞎说什么！能有什么坏事？哪朝哪代能离得了我们这些读书人？你快些备马去！”崇文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暗暗打鼓。
“吃口饭再去也不迟。”英子看出了崇文的不安。
“不吃了，等我回来连晌午饭一块吃吧。”
天才交巳时崇文就进了县学。县学的天井中已经站了十几个秀才举人，看到崇文时众人一通打躬问候。此时落叶正萧萧而下，众人的脚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柔柔的地毯一般。有人开玩笑说，这落叶铺就的地毯比皇上殿试时的地毯还要厚实。众人就笑。崇文却感到了不安，他举头向天，落叶从幽蓝深远的天际扑面而来，它们在空中打着转，簌簌有声，幽魂般无依，闪烁着箭簇般的光泽，然后无望地飘落在地。
“秋天了。”崇文深叹。一片枯叶落在他的脸上，针扎般生疼。
又有人笑：“诸年兄是我等中的翘楚，只待明年春闱便能高中，倒是我等前途未卜，年兄哪里来得这么多怨叹？”
崇文勉强笑了笑，心却像落叶在冰冷的秋风中百转千回。
谈了会儿时艺，日头升了起来，秋日的阳光凉凉的，泛着淡淡的蓝光。
“怎么候了这么久连个座儿也不给搬？”有人抱怨。举子们随声附和。
“不要吵了，曹大人马上就到。”班头一脸的嫌恶。
举子们的心头俱是一冷。
“真是狗眼看人低，你莫要小看我们这帮读书人，将来里面是要出朝廷大员的，到时你恐怕得给我们磕头呢！”有举子嚷道。
正吵闹间，曹重臣脚步匆匆地进了院。向举子们草草地一抱拳径直走到香案前，洗手拈香后展开谕本：“宣圣谕！”
举子们连忙跪倒。
曹重臣的声音有些抖：“方今时局多艰，储才为急，朝廷以提倡科学为急务，屡降明谕，饬令各督抚广设学堂，将俾全国之人咸趋实学……”
举子们瑟瑟如落叶，崇文听到了心逐渐裂开的声音，噼啪作响。
“兹据该督等奏称，科举不停，民间相率观望，推广学堂必先停科举等语，所陈不为无见。著即自丙午科为始，所有乡、会试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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