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暴风雪来了，一路狂飚。是那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下法，听说为五十年所一遇，亦曰百年一遇。总之，天公和大地经过太久的沉默，相约一场目中无人、肆无忌惮的狂欢。
不知是造物主根本无视人类的存在还是人类不知敬畏的行为惹得造物主生了气。
半夜里，狂风大作，风声里挟着豆大的雨点和雪粒齐刷刷击打屋顶瓦片的声响。约一小时后，声息全无，代之以江南内陆那种司空见惯的宁静。可是，手电光里，鹅毛大雪如汹涌的强盗，前呼后拥、连天接地而来。其密度之大、来势之急，让我暗暗吃惊。隔着小院的屋顶望去，大窑顶上，千瓦丝的强光下，雪花做了蚂蜂乱舞，把个投煤的柳子叮成了蜂窝。
我吓得就在楼上走廊里如厕，瑟索着身子赶紧返回去，藏进被窝里。
第二天一早，映入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白。从砖垛上的积雪看过去，这一夜的降雪量不下五公分厚。
天空里，雪花还在飞舞。
偶尔有人哀怨，因为不停的飞雪影响了生产。更多的是欢天喜地的声音，因为多少年来，江南没见过一场真正有质感的雪了。
可是，欢天喜地很快汇入哀怨的声浪。——雪越下越凶，没有一丝歇停的迹象；电视里，手机中，都是坏消息、警报声：冰雪成灾，注意防护。
积雪成冰，冰上积雪。
堆积，堆积。
紧俏的砖块因为道路打滑，车子根本进不来，拖不走。
一早上班的时光，工人们在各条进厂的小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可不下半小时，就被积雪覆盖得无踪无影。下班时，又一串破雪的印记，又转眼间被抹杀掉。
难得有一天，雪花变成了飞絮。就有人叫：老天爷，你累了。
可老天爷像发了疯，听不得逆耳话，即时又飞雪大作。
算来，毫无歇意的天公连续派了整十天天女散花的活。十天来，一个工人在回家的路上摔断了腿；厂子的专用供电线路被冰雪压断；乌龙球打电话过来说有三家特困户房子倒塌，无论如何，我得保证急需用砖。
我疑问天公与大地的结盟就不怕天塌地陷？惩罚人类破坏生态的手段该适可而止。
我看到人类......
陌上小说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