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车缓缓地开出站台,天已经大亮,我终于不笑了,开始往姑姑家里打电话。
“乐极生悲吧,忘带东西了?”希元从网兜里拿出一杯泡面,不失时机地揶揄我。
“你以为一个闹铃就能叫醒家轩?”第一次打到忙音仍没有人听,我又开始拨第二次。
“姑父怎么能一整晚都不回去?”
我笑:“从平燕到他老家,路上至少要走四五个小时。——喂,起来了吧,校服在阳台上,粥在锅里,乘车的钱在餐台上,别忘了带钥匙。”
合上手机,希元已经泡好了面放在我面前:“喏,吃吧。”
我笑笑,接过他手里的塑料叉,一股热气扑上来。
“原来姑父既不是老家人也不是平燕人。”希元的话隔着热气腾腾的白雾传过来。
“奇怪吗?对于他们是怎么认识又怎么相爱的?”
希元点头:“在一起总有二十年了吧,依我看,他们仍旧话不投机。”
“姑姑信奉张爱玲,也许就是因为张有一句话。”
“什么话?”
“‘男女最好语言不通’啊。”我笑了。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是给了人好多自圆其说的机会。”
我看着希元,觉得火车上的他和往日里不同,可具体是哪里不同,我也说不清。也许我潜意识里认为,现在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本来是只适合子诚那样的人讲的。
下了车,刚出站台,就看见了爷奶和爸妈。出乎意料地,两位老人对希元的态度极为清淡,难道还是五十年代沿袭下来的对美帝国主义的仇视?不知道,反正我被夹在爷爷奶奶中间,走路整个是架空的,回答‘瘦了啊’之类的问题又不需要思考,大脑完全停摆。反而是老爸,一直在我身后不停和希元说话。老妈负责照管行李,脸上挂着笑。
走到半路,我才明白过来,他们紧张。爷奶在紧张中抓住我,因为我熟悉;老爸在紧张中握住希元,因为他陌生;老妈呢,她总是最镇静的一个。
回到家,我帮老妈把行李搬到客房去,一开门,我愣住了:“咦,爷奶在咱们家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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