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情深不寿，自从清清父亲去世，杨婉就有了心病。再者，一个女人，带着幼小的孩子维持生计，还要躲避公婆的围追堵截，长此以往，便积劳成疾。只三十七岁的她憔悴不堪，骨瘦如柴，双眼空洞无光。被剥离了养分即将衰败的花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
杨涷昱看见她时，便是这幅模样，不由得心痛万分。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他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是杨婉打理。对此，他并没有过多的记忆，只依稀记得有一个比妈妈还要依赖的人。杨婉离开家门嫁入郑家时他才七岁，面对姐姐的离去，他除了哭着追出去，别无他法。杨婉却是擦擦他的眼泪，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把他交给保姆，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是第一次，杨涷昱感觉自己被人抛弃了。可是，无论什么表情的面孔，他记忆中的姐姐都是清丽无比的。如果眼前这个病得脱相的人真的是他姐姐，那她病的该有多严重？
“涷涷。”杨婉虚弱的叫他，却是脸上带着微笑。她欲起身和他说话，于是清清把相册放在枕头边，细心地去扶她。
杨涷昱感觉心口像是受了重击，闷闷地疼，一口气压在喉间，让他说不出话来。他走近了些，坐在杨婉旁边，全身的骨肉似乎有千斤之重，僵硬地牵扯不动，半天，他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姐。”
十几年，风风雨雨改变了杨婉的外貌，却未能改变她温暖的笑。杨涷昱想，还好，姐姐笑起来还有以前的样子，转念，却又被杨婉虚弱的笑容撕扯着心。
杨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孩子。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长成大人了。”
杨涷昱侧脸看她的手，那只搭在他肩膀上丝毫没有力度的手。这双手也曾牵着他的小手走过无数条路，替他擦掉孩提时所有的眼泪。他轻轻握住那只手，却感觉冰凉无比，不复以往的温暖。白皙的手背上青青紫紫全是针管扎过的痕迹，没有一块好地。杨涷昱鼻尖酸痛，眼睛有些发涨，清了清嗓子却发现声音还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姐，当初为什么不回来？”
杨婉眼里有些泪水在打转，却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涷涷，对不起。”杨涷昱知道她是在为当年抛弃他一事道歉，便垂下眼眸，任由又浓又长的眼睫毛在下眼睑投下阴影，遮住红透的双眼。杨婉顿了顿，接着说:“答应姐姐两件事。”
“你说。”杨涷昱拖着浓重的鼻音接话，却仍是没有抬头看杨婉。
“第一，你以后要更加孝顺爸妈，带着我的那一份；第二，你要替我多多管教清清。”杨婉心知自己不孝，却已时日不多，来不及弥补，只能......
陌上小说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