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知青点洗了手，李援朝没像往常那样，飞奔去拥挤的大灶门口排队等打饭。
胡丽君的话对他触动很大，已经受到责任烧灼：并无孙小虹亲人委托照顾，叔也只是同命相怜的延伸、让侄照顾棚友女儿，顺嘴嘱咐，做不到也无可厚非，但他把她当妹看待；可现在，这自封自认的哥作为糟糕：知青无一例外在饥饿线上挣扎，孙小虹无疑是最底下的那一个，无论造成这种境况是她性格宽让、或其他原因，要真如亲哥那样关心她的饮食起居，是能觉察这种情况，但李援朝没能做到。
看着板架上盆般的吃饭家伙，李援朝第一次为此难为情。
知青点各人的就餐用具，最大的是一毛六的搪瓷饭盆，直径三十几公分，他头次端去大灶，都认为是去打洗脸水。
集体就餐，这种大餐具很讨便宜：二两糊糊或黄米饭，勉强遮个底儿或一小撮，再稍抖抖腕，变动角度，暴露盆底图案，连打饭人都怀疑自己给得分量不够。
尤其孙小虹，在她掌勺打饭时，谁只要不满意嘟哝一句，她就难为情地笑着，再添上些。
现在才明白：谁多吃的那一口，其实就是孙小虹的！
口粮管制，做饭米面都用秤仔细称过，连水都是大勺量好，误差很小。
李援朝叹气，自责地在自己脸颊上拍两响，拿起那个小瓷碗，这碗是大灶统一买的，装黄米饭，一平碗二两；灶房空间有限，分到个人保管。以后大饭勺做计量标准，这碗不再用。女知青也大多再使用自己的铝饭盒。
天气尚好，饭桌摆院里。
有人已经打来糊糊，闷头喝，呋呋哧哧轻微出声。
不知变相抗议还是习惯，一毛六喝糊糊响声大作，呼呼啦啦很不好听。
“秃和尚你来，”大郭叫，他或认为排队人多，桌旁坐候，“我说怎么不见你排队买饭，还以为你去厕所了哪？”
“我倒是挺怀念厕所里、食物渣子的那股子臭味，可没吃进的、那有排出的？使劲努着硬拉，也就是挣下一截子大肠头来。我现在要是在肚子上做手术，都不用洗胃灌肠。”
“就是要跟你说说、咱们拯救肠胃的事情，我刚才和王嫣燕他们谈到了你，一致认为你有很丰富的六零实战经验。”
“什么‘六零实战经验’？使用六零炮、八二迫击炮打仗？”秃和尚说，碗放桌上，拽来凳坐。
“是说你在六零年挨过饿以后，对饮食格外重视，有很多切合实际的吃招儿，现在支出来几个，渡渡难关。”大郭说话声不低，但没盖过肠鸣音，咕噜咕噜，与秃和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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