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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奶奶走了。
翰林奶奶无疾而终，享年七十三岁。
按乡下的习俗，翰林奶奶寿终正寝，这是喜丧。
不过，喜丧也是丧事。而且是大年初一。
本来，张灯结彩，红红火火的翰林府，顿时笼罩在了悲伤哀痛之中。
依照翰林府白事的惯例,翰林奶奶的遗体本该移往卞氏祠堂,可是,翰林奶奶生前留下了话,作为族长的卞仕举只得破例,只是将翰林奶奶的遗体从不亓斋堂屋的内室移到外屋正厅的草铺上。
上香，点灯，摆放供品，三叩九拜，……
一整套祭奠的礼仪走下来，天已经大亮了。
卞仕举四下瞅瞅，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才直直腰，长吁了口气。
“老爷，咱走吧？”管家卞忠走过来，小声说道，“各房当家的都在祠堂候着呢。”
卞仕举强撑着走出堂屋，停了下来，刚才又是下跪又是磕头，一番折腾，他的腰病又犯了，针扎般的疼痛。
“老爷，俺……”管家卞忠伸手想搀扶。
“不碍事。”卞仕举摆摆手。
卞仕举强撑着，终于挪到了祠堂。
卞仕举声音哽咽地说：“老奶奶走了，咱作为小辈的，看看后事咋个办？”话勉强说完，两行老泪又掉了下来。
翰林爷爷膝下两儿一女。卞仕举的爹是长子，死的早，作为长房长孙的卞仕举按族规自然就成了族长。按说,族长就是一家之主,翰林奶奶的后事，族长说了就能拍板。不过,眼下都已经是民国了，还有，翰林奶奶生前也留下了话，还有……所以，卞仕举想听听各家的打算。
“大伯，您老是族长，您说咋办，俺们分头张罗就是了。”卞仕举的两个亲侄子几乎异口同声。
“爹，俺们也是，您说咋办，咱就咋办。”两个儿子也是满口应承。
卞仕举捋着长须，微微颌首，长吁口气。转身瞅瞅另一边太师椅上坐着的老者，“仕奎兄弟，您看，奶奶这后事，咱……”
“哥，您是族长，一家之主，俺理当听你的。不过，俺听说……”答话的人是卞仕举的堂叔伯弟弟卞仕奎。论辈分，卞仕奎是翰林府唯一一个和族长卞仕举平辈的老人，论年龄，卞仕奎也只是比卞仕举小三岁。
“仕奎兄弟，有话尽管说，……”卞仕举眉头微微一皱。
卞仕奎四下睃了一圈，并不着急说话，而是从兜里摸出一盒花里胡哨的纸烟，先是朝着盒底轻轻弹了几下，一颗纸烟弹出了半截，伸手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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