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前识得，柳近与蚍生再碰面的时候，自然熟络。
“蚍生前辈，听闻守灵村闹凶灵，这凶灵每夜子时都会去当地百姓家里，据祷求的文书所说，它每日都会闹一家，无顺序，纯是运气，它折磨人的手段每日都不同，要么用头砸门，要么在窗外盯着。”
“总之，不会害人。”蚍生直戳重点。
虽是不会害人，可整日提心吊胆的被闹，久而久之，倒不如一死来个痛快。
“这样倒不如害人呢，害人总能瞧出个目的，可不害人，就这样闹，更糟心。”柳近道。
两人去往迢迢大路，用灵力隐去身形，边走，边谈着。
蚍生本就是守灵村出来的，对此段路，他再熟悉不过。
沉默半晌，蚍生才应道：“不不不柳探官，是否有种可能，并非邪灵糟心。”
柳近点头：“此言有理。”
毕竟还未瞧见守灵村的一切，不能只凭文书妄自判断。
蚍生拍了把他的肩膀，猛地转身，一张蝶形疤痕陡然入眸，却是吓了柳近一跳。
柳近急忙整理状态，又听蚍生道：“柳探官，是闹尸。”
“如何确定？”柳近问。
莫不是守灵村从前闹过？
蚍生总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又摆了副笑容，述道：“你灵光些。人死后化魂，化的魂，或山兽，化成怪，它们虽钝，可若想害人，定是手段干净的，其实也正因他们呆滞，想法简单，所以害人的手段更直白残酷。”
听这儿，柳近恍然大悟。
他懂了。
又应道：“所以，这所谓的邪灵，从未害人，不说明他的目的不是害人，只不过他们拖着蠢笨的尸身，极难入门，只能看着或撞门，所以，大概是闹尸。”
“嗯。”蚍生点头。
转眼之际，两人已来至这守灵村。早听闻守灵村地处偏远，挨家挨户穷苦至极，可没想到竟如此穷苦。
入眼的是几尽坍塌的泥土房，没有城牌，没有棺椁，唯一能代表地界的便是药神蚍生与村口那块大石。
这倒与京都城内的富丽堂皇完全不同。
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这地界的人有些怪，他们都是耍蛊的，并且只供我的庙，有些蛊只能是保命蛊才能解，我给你一只，小心行事，别中了蛊，到了病入膏肓那一步，我也无法。”蚍生再三叮嘱，柳近再三应答。
柳近疑惑：“蚍生前辈，你不是药神吗？你亲身下凡，百姓应该对你爱戴不是？”
又见蚍生一脸的吃痛，半晌才道：“你并未读神书，认不清各方神明的来历与飞升前的事，你可能不懂，不过柳探官，切记，凡事不要想的太简单。”
柳近点头。
看来待他此次事情结束，真要找一本坊间神明普看看。
“先找一间药王庙，先待上一夜，瞧瞧情况。”
两人一路周折，这村的确同蚍生说的那样，只有药王庙，可这不大的村子环了一周竟未寻到一间体面干净的庙，皆是破烂不堪，说好听些是庙，说的不好听些，连断壁残垣都比不上。
见这儿，柳近忙安慰道：“这地界儿贫苦，庙宇破败再正常不过。”
“不必安慰我。人间快冬了，在这破庙过夜怕是不成，我用灵力换张皮囊，我们先去村民家度一宿。”蚍生心态好，压根不在意，打头带路，朝老村长家里走去。
柳近虽不知蚍生从前经历过什么，可他这泰然心态，不是旁人能比的，若他柳近瞧见自己的信徒如此待自己，会心里不是滋味。
三步并两步，到了。
“老伯，我们是异乡修士，听闻此地闹怪，特来除怪，麻烦开下门。”蚍生呼着，轻扣三下门。
不知为何，趁着初雪，柳近竟不住扬起唇角。
蚍生未生得一副好面孔，可他面脏心不脏，脾气秉性好，明知这群村民砸他神像，他还温柔相待不计前嫌。可就连他这样好的人，亦有过去种种不好的经历。
奈何，上天本爱捉弄人，他也说不准什么。
门内人听这健朗之声，疑虑过后，半信半疑的将门嵌开个缝，蚍生进门，他紧跟其后。
这老伯替二人温了些酒，酒气氤氲着窗外沸雪，竟有种格外温馨的感觉。
虽然上次雪村亦是大雪纷飞，可跟这完全两种意境。
“具体如何一回事，方便说一下吗？”蚍生开口道。
那老伯将手中新柴一点点塞进炉火里，道：“你们从外地来，你可能不知，这附近有片荒冢，荒冢上埋了一堆荒尸。因为这地界镇守的山神是凶神蚍生，他出生后脸上有一只蝶，长的就凶，克死了爹娘，后来吃百家饭长大的，谁都厌恶他，不过这小子倒争气，他飞升后，再也没有妖鬼作乱。”
听这儿，柳近将目光投向蚍生，心头一阵乱。而蚍生并未在意这老伯的话，笑道：“所以，这次为何忽然闹尸？”
老伯嗔大眼，嗓音明显提高了几个度：“闹尸？这地儿可不是闹尸啊！起初那群尸体从乱坟岗走出来的时候，我们也以为是闹尸，毕竟他们呆滞撞不进房屋，于是，我们村东西头合伙，将闹尸的尸体烧掉，怎知这丧尸每晚都来，一晚来一个。”
柳近点头。
他明白了。
整体来说的确是闹灵，不是闹尸。
他顺着老伯的话，再次确认道：“这守灵村本就供着药王蚍生，哪怕蚍生飞升后被派到了地府，可他毕竟是个上神，在他的地牌谁敢惹事，诈尸诈一个就很惊奇了，还诈一群，的确不合理。所以，村里的人在怀疑是有凶灵操控这群尸体，并且每晚折磨的人都不同。”
他正阵阵皆词，怎知话音才落，蚍生便用神魂给他传输灵力，随机又对老伯说着：“既然是凶灵，那便难以推断他的凶残程度，些许前些日子并未要人命，可往后的日子很难说，今夜我们驻村，瞧瞧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说着，柳近只觉神魂被蚍生牵走，两人隐去身形，将他牵出了村，蚍生才放下心。
柳近不解，可紧接着蚍生的举动，彻底让他后脊骨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