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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心画窟(八)

小说: 鬼魅如湮 作者: 五尔三烟 字数:2658

  “醒醒,冥湮,醒醒!”风燚在冥湮的脸上拍了拍,怀里的她正不安地扭动着,颤栗着,如同被梦魇缠了身,他眉头微皱,右手食指往冥湮脖子上一点。

  冥湮猛地睁开眼睛,“阿琦!”她的心一凛,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看着朱红色的木梁,还有那张快贴到她鼻子的俊脸。

  “做噩梦了?”风燚轻轻擦去冥湮额上的汗水。

  冥湮摇摇头,“我梦到冥琦了。她说她现在被困在一幅壁画中,”她的目光犀利,直视风燚,“那幅壁画叫做琅琊壁画!”

  “我果然是小看了你们这对双胞胎的能力。即使是在虚无缥缈的画中世界,隔断了冥琦的感官认知,你们还是能够相互联系。”风燚盯着冥湮,他突然掐了一把她的脸,“真想看看,你是用什么材质做出来的。”

  “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冥湮慢慢坐起身,浑身上下酸软无力,刚才的梦似乎耗去了她全身的力量。

  “也该告诉你了。琅琊壁画确是故事中的那位侍女琅琊所作,但琅琊壁画,”风燚忽然停住口,眼光锐利地望向祠堂大门。

  冥湮也警觉地看向大门。

  脚步声,是四个人的脚步声,在大门处驻足停了下来。

  接着是,窸窸窣窣地开锁声。

  门被推开,四个粗壮的大汉走了进来。

  “风老师,村长让我再问您一句,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为首的大汉是村东头的杀猪佬,他诚恳地望着风燚。

  风燚浅笑了一下,摇摇头,“加入什么,加入你们这帮杀我妻儿的凶手么?李安得的话真是好笑。”

  “那既然是这样,对不住了,时辰到了,你们该上路了。”杀猪佬挥挥手,示意另外三个人动手,“老七,把他们带上车。别忘了,老规矩。”

  “是。”老七将两块黑布分别罩在了风燚和冥湮的头上,指挥着剩下的两个大汉将他们架了出去。

  天一片乌七抹黑,刚过了子时。

  送葬的队伍蜿蜒盘旋在山路之上,领头的和最末尾的人各点了支火把,尽管山路崎岖,队伍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队伍就像一条死气沉沉的大蛇。

  风燚和冥湮被关在密封的马车里,靠在车板上,随着马车一步没一步地颠着。

  “风燚,还要走多久啊?”冥湮踢了他一脚,“再这么颠下去,我晚上吃的东西可全都要吐在这车厢里了。”

  “还有好几个钟头。照他们的规矩,只能在寅时赶到目的地,早到一刻不行,迟到一分也不行。”风燚靠了过去,紧挨着冥湮,“你靠着我的肩,就不会颠得那么厉害了。”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琅琊和皇甫褚英的后续故事啊。”冥湮把头靠在了风燚的肩上。

  “嗯。”

  将军府的书房里,皇甫雄怒气冲冲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书桌前,皇甫褚英直挺挺地跪着,一脸的倔强和不屈。

  “你,你,真是个忤逆子啊!”皇甫雄看着皇甫褚英,大力地一甩袖子,“相国千金,是别人盼几辈子都盼不来的大好姻缘,你说不要就不要。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爹,我根本就不喜欢洛芷馨。我,”皇甫褚英猛地抬起头,“我心中已经有人了。此生,我非她不娶,她也非我不嫁。”

  “你所谓的那个心上人就是琅琊吧。”皇甫雄鼻子一哼,“她不过一个下人,如此低贱的身份怎配得起你。平时你和她的那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你玩玩而已。不然,你实在是喜欢琅琊,娶了芷馨之后,再纳琅琊为妾也行。”

  “不,我是真心待琅琊的,不是玩玩。”皇甫褚英的态度十分坚决,“这辈子我只会让琅琊做我的妻子,洛芷馨,绝无可能。”

  “皇甫褚英,我已经做出了最大让步,你还要怎么样!”皇甫雄怒目圆睁,“不要以为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就不舍得打你。来人,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拖下去,重打四十军棍!”

  “不要呀,大人,这四十军棍少爷吃不消啊!”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文七立马跪了下来。

  “将军大人!您饶了少爷吧!”一直在门外跪着的琅琊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她死死地抱着皇甫褚英,对着皇甫雄使劲磕头。

  皇甫雄的脸色铁青,“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拉开,关到柴房里。”

  两个卫兵走进房间,抓着琅琊,用力一扯,硬是将她从皇甫褚英的身上扒拉下来,拖出了书房。

  皇甫褚英被带到院子里,拿着军棍的士兵就在一旁站着。

  “只要你答应我愿意娶相国千金,这四十军棍就免了。”皇甫雄看着皇甫褚英,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忍心真的责罚,只是希望他赶快松口同意这桩婚事。

  皇甫褚英摇摇头,“爹,你真是太小看我了。皇甫雄的儿子,难道还惧怕这区区四十军棍!洛芷馨的事,永远不可能。”

  闻言,皇甫雄气得脑子充血,他狠狠瞪了一眼皇甫褚英,“给我打,狠狠地打!”

  执刑的士兵看着将军的样子,也不敢含糊,顾不得皇甫褚英的身份,棍子像雨点般落在皇甫褚英的身上。

  渐渐,皇甫褚英的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看了皇甫雄一眼,挥袖一把抹去嘴角的鲜血,然后面带着笑意看着柴房的方向。

  柴房里,琅琊听着军棍一声一声地落着,心疼得如刀割似的,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四十军棍打毕,皇甫褚英已经昏死过去。

  皇甫雄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儿子,欲上前探望,却又退了回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送少爷回房!文七,去把城东百草堂的林大夫叫过来。”

  “是!”听了皇甫雄的吩咐,文七赶紧擦了擦眼泪,立刻转身就走。

  关在柴房里的琅琊,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情况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皇甫褚英被关在房间里养伤,琅琊则呆在柴房里,不准放出去。皇甫雄几次三番劝说,皇甫褚英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绝不松口。这一来一去,皇甫褚英养好了伤,皇甫雄却被气出了病,而且病得不轻,连床都下不了。皇甫褚英和洛芷馨的婚事也就被这样搁置了下来。

  这件事情还没解决,另一边,朝廷却传来了边关告急的消息。鉴于皇甫雄病情严重,且一直不肯松口皇甫褚英和琅琊的事情,皇甫褚英一怒之下向皇帝请求替父出征,扔下偌大将军府不管,跑到边关打仗去了。

  这仗一大就是半年。

  皇甫雄左盼右盼终于等到了边关传来的消息,一个捷报,一个噩耗,朝廷大军大获全胜,终于平定了叛乱,而皇甫褚英却因为中了敌方的毒箭,重伤不治而亡。

  一夜之间,皇甫雄中年白头。

  柴房的门,开了。

  琅琊欣喜地站了起来,以为是凯旋的皇甫褚英,迎来的却是一脸悲恸的皇甫雄。

  “你走吧。”皇甫雄冷冷地抛下一句话,“离开皇甫家,越远越好,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琅琊的心一个咯噔,“大人,少爷呢?”

  “他死了!”皇甫雄看着琅琊,眼睛一红,突然声嘶力竭起来,“都是你这个贱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就不会和我做对,也不会傻傻地跑去战场,现在,他永远回不来了,你开心了!”

  “什么,褚英,他死了!”一个晴天霹雳,琅琊的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你不信吗?”怒火中烧的皇甫雄一把拎起琅琊,连拖带拉地拽到皇甫褚英的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的慕容褚英,琅琊扑了上去,颤抖的双手轻轻抚上曾经如此熟悉的脸庞,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面容,只是,身下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沉默,还是沉默。

  突然,琅琊站了起来,她转身看向皇甫雄,眼睛如燃烧的火焰,“我要救他,我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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