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纵逝，斗转星移，春秋交替十余载；物是人非，山河飘絮，凤鸾今非昔比。
已经入秋，风似乎越发的凛冽了，天亦暗的愈来愈早，一轮皓月挂在半空中，看着，笑着，他在嘲笑身下的人们为了保身可以牺牲一切。
灯火辉煌，磅礴的皇宫大殿在灯展的照耀下如同白昼。偶尔一排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走过走过，惊飞了树上休憩已久的黑鸦。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嗓音穿透稀薄的空气，在皇宫上头回荡，随即是细碎的脚步声向清漪园靠近。
“栀落拜见皇兄。”一袭白裙，女子素雅的好似一株白菊，清淡的仿若天边一朵流云。
“免礼。”身着龙袍的衣若清快步走向俯身行礼的女子，扶她起身，“落儿，天凉了，怎么穿的这般单薄？”
女子红唇弯起迷人的弧度，媃胰轻握衣若清的手掌，不理会他的问话，只是径直向屋内走去，“戴月，给皇上沏杯茶。”女子向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
“是。”抬头偷瞄了一眼衣若清，戴月又瞬间把头低下，退去。
“皇兄，”衣栀落笑着看坐在对面的皇兄，一对明眸比天上的星光更夺目。“三年了，今晚怎么有空来看栀落？”
衣若清有些失神，眼中隐约藏着怜痛。“落儿，朕这次来是想同你说，明日父皇的祭祀大礼……”
“栀落记着呢，皇兄。”衣栀落打断皇兄的话，有些失望，她心里清楚，倘若无事，他断然不会来探望自己。
衣若清见妹妹脸色凝注，明白她此刻心里难过。
十年了，他忙着在朝堂之上周旋，没有多余时间想起妹妹，待他想起来时，亦不知过而几个年头。
小时候栀落还会缠着自己玩闹，可自打父皇驾崩之后，她便整日不言不语，完全变了一个人般。起初，他还会关心的问她几句，可是时间一长，习惯之后，便不再表示什么。
现下，他将妹妹眼中的失望之色看得清楚，却亦无可奈何，自顾不暇之时，他又有何心思关心妹妹？
“落儿，皇兄……”衣若清有些难以启齿，看着自个儿的妹妹，只觉得有愧于她，好一会儿，似乎下定决心，“皇兄是想告诉你，明日不准备陪你去钟灵寺了。”衣若清转头躲开妹妹的注视，他不敢正视那对清亮的眸子，怕自己掩盖不住，亦怕妹妹瞧出端倪。
“皇兄，那是父皇啊！”衣栀落定定的看着皇兄，她虽不懂朝政，但亦知道他不会忙得没有时间去钟灵寺祭祀父皇。
“咯吱”一声打破两人之间沉重的气氛，戴月端着茶推门而入，将茶盏摆于两人面前后，退向一边。
衣若清托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香溢满整个屋子，押了口茶后，才缓缓地抬头看向戴月，“你先下去吧。”
“是。”戴月恭敬的退下，带她关上门后，衣若清又拿起茶盏品茗。似乎两人都忘了刚才的话题就这么坐着。
衣栀落朱唇如同待放的花苞般小巧精致，下颌尖细，柔和的线条延伸至饱满光滑的额头，两道眉毛像远处的青山那般黛，挺翘的巧鼻上面，一对明眸静静地望着衣若清，好似一潭清泉，虽不流动，亦不失灵气。
沉默，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却仿若隔了一堵墙，一堵叫寂静的墙。他们兄妹二人，向来如此。
许久，他放下茶盏，在房中踱步，像第一次进来般，东瞧西盼。
“别动！”
突来的一声好似惊到了衣若清，动作定格，尴尬的立在圆桌前。苦笑一声，指着桌上绣针精密的荷包问问妹妹，“你还留着？”
衣栀落起身走至桌前拿起桌上的荷包，白色，上面绣了两只梅。一时间往事涌上心头，有些难回首。
窗外树叶零星坠落一片两片，像断魂的蝴蝶落。夜深，亦静，浅浅的月光挤进那扇窗，风轻轻地梳理着单薄的树枝，嗓音很低，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这是母后的遗物。”衣栀落轻触艳红的花瓣，那是血，母后死前滴上去的血。可惜，父皇没有看到，这是母后亲自为他绣的。因为父皇只对白梅情有独钟，可这偏偏成了艳俗的红梅。
“落儿，你怪皇兄么？”
衣栀落收起荷包，摇摇头。“栀落谁都不怪，只怪自己生于帝王家。”
“唉，”衣若清深叹口气，“落儿还是再怪兄长啊！朕是九五之尊，许多是不是朕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衣若清浓眉微皱，黑眸深不见底。
栀落没有说话，只是在身旁的圆凳上坐下，她的动作永远那么轻，那么不忍惹人注意，就像一根羽毛飘到平静的湖面上，经不起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