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陶默然可是清闲的很，自从不小心揭了赵子期的伤疤，陶默然也觉得十分惭愧，而赵子期更是以国事繁忙为借口，鲜少与陶默然碰面。陶默然虽然是出了名的风流子，但仔细想想，除了赵子期他还真没有什么朋友，只得无奈地叹息：古来圣贤皆寂寞。不过话又说回来，陶默然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圣贤二字，他还真是担待不起。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陶默然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陶默然面前一晃，便消失不见。
“锦瑟……”认清了那人的身份，陶默然加快足下的步伐，跟在了锦瑟身后。
没有意识到后面跟了条大尾巴，锦瑟自顾自地走着，倒也悠闲惬意，也只有在人群中的时候，锦瑟才会忘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走了好久，锦瑟来到一个破败的院落，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拉住锦瑟的手，目光中满是怜爱，语气却颇为责备，“你怎么又来了，你现在的身份，要是让人知道你来这里，还不被人笑死。”
锦瑟笑意更浓，活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口袋，交给老者，“爷爷，这个你拿着，不够的话我过几天再送一些来。”
“唉，你这孩子，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才是。”摸了摸锦瑟的头，“你瞧，又瘦了不是？”
锦瑟撒娇地倒在老人怀里，“爷爷你忘了，我吃什么都不长肉，哪里胖的起来。”
“胡说。”老人眉头一皱，将声音略微提高了些，“要懂得照顾自己，那种地方也不是什么依靠，银子不要乱用，为自己留条后路。”
“恩，知道了。”锦瑟像个乖宝宝一样，听话地点点头。
“要不是因为我这把老骨头，你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老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锦瑟突然打断。
“爷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身子。”说完，匆忙地离去，不想和老人继续那未完结的话题。
望着锦瑟瘦削的背影，老人眼中充盈着热泪，命运为何如此的不公，多好的孩子啊，却要如此的生存。
锦瑟狠命地咬着嘴唇，感觉自己的身子像被抽空了一样，提不起一点力气，就在他要倒下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紧紧搂住。
“陶公子。”锦瑟十分诧异，为何陶默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身体的乏力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思考，他像极了一个溺水的人，好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如何肯轻易松手。
“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和客人抢酒喝，不小心摔跤了？”陶默然伸手拭去锦瑟眼角的泪痕，却不忘记调侃自己怀里的人儿。
“你都看到了？”锦瑟问道。
“是啊。”陶默然没心没肺的回到，顺便将锦瑟扶到附近的茶亭坐下。
锦瑟乖巧地跟着陶默然坐在茶亭，看着陶默然发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陶默然随随便便地要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这种小茶亭能有这些就不错了，况且他的心思本就不在于此。
凉风习习，吹动锦瑟乌黑的发，愁容惨淡，面上写满了心事，显得如此的凄凉。
“锦瑟，刚才的是你家人？”陶默然问，顺便喝了一口面前的茶，略微苦涩，只是有一丝茶意而已，一如面前的人。
“家人？”锦瑟笑笑，带着些许的自嘲，“陶公子可能不知道，锦瑟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人丢弃在枯井旁，天气寒冷，差一点就被冻死。”
“那后来呢？”陶默然问。
“后来？”锦瑟像是在问自己一样，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茫，“后来，爷爷把我捡了回去，把我养大，一直到我十岁那年，我自愿卖身到醉春楼。再后来，我想陶公子应该能猜到了吧？”锦瑟双眼直直地看着陶默然，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回避什么，目光复杂而深邃。
锦瑟说的如此简洁，寥寥数语，就把自己的过去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陶默然虽然说是不谙于人情世故，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若不是万般无奈，有谁愿意去那种地方讨生活，想到这里，看向锦瑟的目光不禁柔和了几分，多了一丝怜惜。
“为什么？”
“啊？”锦瑟不解，陶默然所问何事。
“自愿去那种地方的人少之又少，你真的很特别。”陶默然道。
若是换成别人，锦瑟一定会以为那人是在嘲讽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陶默然，他总是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你想知道？”锦瑟问道。
“恩。”
只是简单的回答，锦瑟却觉得陶默然是真心的想倾听他的诉说，不过，也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锦瑟想。
“爷爷只是一个乞丐而已，每天乞讨来的东西又不多，但他却将大部分的食物都分给我吃，那时候我太小，什么都不懂，爷爷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说到这里，锦瑟略微地停了一下，看了看陶默然的脸，接着说道，“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爷爷在啃别人丢掉的菜叶，那一刻，我的眼睛好疼，似乎一下子懂得了，长大了。”
说到这里，锦瑟的眼睛已经有些潮湿，陶默然非常细心，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锦瑟道了声谢，“后来爷爷病了，病得好重好重，我很着急，很害怕，但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在医馆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无论他们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不肯走，最后大夫无奈，替爷爷诊了脉，但我没有银子买药啊，于是我又去了醉春楼，在那里跪了一个晚上，老鸨心软，最后收留了我。”锦瑟缓缓说道，神色满是凄楚，“你知道吗，就是这样，我把自己卖了一两银子。”
这是陶默然第一次和锦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讲话，却没想到，要说的竟会是这么沉重的话题。人世间总是有太多的无奈，要人去默默承受，想不到他在那么小的时候，居然就经历了那么残酷的考验，原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为生活所迫，来到那种地方。陶默然感觉很不是滋味，也许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很难受。
陶默然将锦瑟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一刻锦瑟的心里甜甜的，感觉好不真实。
陶默然，你可知道，这样的你，好不真实。
陶默然，不要让我，一不小心，喜欢上你。
锦瑟暗想，心内的暗流早已汹涌，只是这些，陶默然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