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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庭院深深愁几许

小说: 锁朱颜 作者: 凤仪 字数:1604

  深秋十月,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一场骤雨初歇。

  被雨打落的桐叶无端地在湖面招摇,雨水顺着弯弯的檐角坠落池塘,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池塘边一地落红深处,是别家庭院,庭院深深,遮掩的门上那把锁已经锈迹斑斑,这扇遮掩的门已经很少有人来开启了,寂寞是这个院落的专属。

  我—秋海棠,在这院落孤独寂寞了十六年,自小一出生就被反锁在这高墙院落,唯一有人陪我的就是自小抚养我长大的老丫鬟,那老丫鬟有一个美丽的名儿,叫秋云。

  我曾经问过丫鬟秋云,为什么我的名儿叫秋海棠,丫鬟秋云告诉我,出生时我爹爹请了云城最有名的道士替我看相,说是我以后命运不济,容颜荒废,必定要饱受相思之苦,该取名为秋海棠,因为秋海棠还有另一个别名唤做相思。取这个名,我就能避免某些不好的命运。

  我也曾问过丫鬟秋云,为什么我自小就要被深锁在院落里而没有自由。秋云说还是我的命不好,我以后会让秋家祸事连连,不仅秋家苦心经营三十多年的瓷业会因为我而变得惨淡,还有可能因为我的存在会导致举家以后遭遇大难,无人能幸存。还有,被深锁于这高墙院落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在出嫁前不能见任何的男人,这是关键所在,所有一切祸端都可能因此而引发。

  小的时候我不懂,可是现在的我懂了,我只是平平凡凡一个女儿家,难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捣毁家中的一切,肯定是那个道士满嘴胡言,却不知道他的三言两语荒废我十六年的青春,十六年了,只能在这深深院落度过,没有自由。我甚至都不知道外面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小的时候只是爱隔着遮掩的大门去听外面小孩子们天真的打闹声。童年的他们真的那么地快乐,而于我自由都没有,更不用说会有什么快乐了。

  那时候,只要我一离开寂寞的闺阁,丫鬟秋云就会像丢失了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疯狂地找遍所有的角落,直到找着了我,她才会长长地大舒一口气。她也不许我再一句话不说就擅自离开,也不许我再来庭院门前偷听孩子们的玩乐,所以自那以后我的生活真的是再也难以泛出一丝丝色彩来了。

  有时候我也曾想过,其实何止单单是我十六年的青春被荒废了,还有一个人,就是丫鬟秋云,她十六年的青春不也是荒废在这高墙别院里头了。

  我问过丫鬟秋云,问过她为什么心甘情愿在这院落荒废十六年陪我,可是每次问到这个问题,我都看到她神色黯淡,好些话哽咽在喉咙,想说又说不出来。日子一久,我也就没有再问了,也许她有她的原因,只是我还不知道罢了。

  这几日真是苦闷至极,在庭院里什么都不能做,于是我就自己想出了个法子来聊以解闷,那就是每日深秋清晨提上花篮去拾捡庭院枯黄的落叶。我也曾想像秋云一样背着锄铲去掩埋落红,只可惜我不是秋云,我是海棠,每次在深秋的清晨拾捡枯叶或许已经成为我必做的事,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深秋过去了,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正午时分,通常会做的事情就是躲在闺阁里练着书法,我识得几个字的,读过几年书,当然这都是丫鬟秋云教授的,她说就算是在这无自由的院落中,她也会让我有事可做,不至于我天天到处乱跑,最初的时候我很不习惯,但到后来时间一久,我竟喜欢上在正午的时候练字了。

  午饭的时候还是特别无聊,我就一个人空对一桌子的菜,有时候胃口不好,可能全是因为寂寞的缘故吧。当然,那时候有叫过秋云作陪,但是她总是推脱。说实话,我和她说的话也不多,从来我们都没时间坐下来闲聊,没想到过了十六年了,与秋云相处了十六年了,我却是那么不了解她,可是她却最懂我。至少,她知道我喜欢喝上好的雨前龙井,每天她都精心准备着。

  她倒是挺细心的,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们不被锁在这深墙大院,那生活不知有多好,我想除却我生母之外,我最爱的人肯定会是她,而非我爹爹。而我的生母是谁呢?我自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她,甚至连她张什么模样都不知道。问丫鬟秋云的时候,她又是神色黯淡,然后告诉我我生母就是秋夫人。然而,她口中所谓我的生母秋夫人,她竟然十六年了都没来看过我,还是十六年的光阴流逝,她不曾记起我这个女儿。一切的一切又无从知晓,高墙院落将一切阻隔,庭院深深,试问: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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