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络揣着手中的楠木盒子,里面有一颗朱红色的药丸。
尹莜说她已经施了法术,只要森之吃了这药,就能够忘记尹络,而有尹络的这段时间的记忆会按照尹莜早以设定好的来存储进森之的脑中。
“只要忘了你,让二十一岁时与你的会面成为你们的第一次见面,这样他的生活就算回到了正轨,对未来的事情没有影响,你就可以不用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尹莜是这样说的。
其实让森之忘记尹络才是他所要付出的最大的代价。
现在的小森之已经很喜欢他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森之能够毫不介意地贴紧他。
总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好像自己又要变得不被森之需要了。
海浪滔滔,尹络埋头在臂弯里面,手中的楠木盒子发出了咯咯的快要破碎掉的声音。
……
无聊的星期天,林森之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打哈欠。
马上就要考试了,但是林森之似乎没多少心思去复习。觉得大脑动一下都很麻烦,因为里面好像已经塞满了,运转一下就会死机。
那个巫女答应找寻尹络,但她走了也有几天了,仍旧未见尹络的一丝影子。
想起以前和尹络同居的时候,尹络总能在林森之打开门的一瞬间扑上来,再重重地吻他。
那时候总觉得很难为情,很讨厌。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自己是那样幸福。
而如今终于轮到自己来等他回家吗?
林森之又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午觉。
“咚咚……”
很有力的敲门声,林森之期待着是不是尹络,弹起身子,飞快的步子却迟疑了一下,转弯跑到卫生间里面,对着镜子仔细地梳头。
简单的打理后,林森之又冲到门口回应着那极不耐烦的敲门声。
不是有神出鬼没的能力吗?还敲什么门?
林森之是这样想的,心情明显的轻快,但是门外是不是尹络还不知道。
林森之的手按在门口的把手上,整理了下衣领,摆出自己认为很有礼的微笑。开门。
“呦,林卿的儿子,别来无恙啊!”
林森之的心顿沉到底谷,然后尖叫。
……
“呜……哇……”
尹络从痛苦的两难选项中猛然抬头,听见背后的小屋内传出阵阵哭声。
森之醒来了!
尹络赶紧站起来往回跑,森之每次起来要是看不见他,就会嚎啕大哭的。刚进入房间的尹络就被森之扑到在床上,被他的眼泪蹭满自己的胸膛。
“神……太黑了。”
无人陪伴的世界就是黑暗的世界。
这就是森之现在的世界观,他已经无法独立与坚强了,没有了亲人的他要是再没了尹络他是不是就活不下去。
尹络安抚着怀里的森之,若有若无地叹气。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
门外的人不是尹络,而是毁了自己的一切的那几个人黑衣人。
杀了自己的父母,甚至烧毁了自己的家。
自己虽然活了下来,是因为自己那晚没有按时回家,躲在树林里面的他,亲眼看见他们是怎样将一切都毁于一旦,销毁一切罪证的犯人扬长而去,林森之从此便与外公相依为命。
而一年之后,外公也意外身亡。
他孤身一人就只能住在这个外公留下的屋子里独自活到现在。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几个人,又成了引出那一段林森之几乎已经快忘记的回忆的导火索。
林森之愤怒与惊恐一齐涌上大脑。
二十一年第二次有杀人的念头。
“没想到,你还活着呢,长得和夏染一个样啊。”
黑衣人嗤鼻笑道,将林森之*入房子里面,反锁上了门,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只装上了消音器的手枪。
……
尹络微笑着擦干森之的泪水。
森之已经不哭了,自己也已经不再苦恼什么了。
“森之,我要走了。”
尹络梳理着森之的短发,轻轻说。
“去哪?带森之去吧。”
森之回身抱着尹络的胳膊,一摇一晃的。
然而今天的撒娇似乎没什么成效,尹络的表情仍旧是那样坚定。
“森之喜欢我吗?”
尹络蹲下身子,握紧森之的小手问道。
“喜欢,很喜欢。”
他的回答很肯定,不带点点迟疑让尹络很开心。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尹络又问,脸上全无的笑意。
这不像询问而是请求,一种悲伤的请求。
“呃?”
森之的错愕。他确实不了解尹络的意思,明明自己是男孩子,神不会不知道,可为何这么问呢?
“嫁给我,跟我永远在一起,看尽世间轮回,愿意么?”
尹络抬起森之柔荑般的小手,在光洁的手背上烙上一吻,再抬头望着那仍然疑惑着的森之。
“永远?”单单的一个词语就给森之极大的诱惑,心里被揣上有形的充实感,几乎让他忘记了其他。
“对,永远。”
“那……我愿意。”
尹络的蛊,总是很有效。
……
“那你们的意思是要继续十一年前的那未完的屠杀吗?”
林森之被绑在椅子上,仅仅只穿了一件衬衣的他被麻绳勒得生疼,关节的地方还涔涔出血。
黑衣人早已带上手套,他们的鞋底也已经涂上了胶漆,一切都早有预谋,准备周全。
“太见外了,我们只不过是来道歉的。”
黑衣人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巾帕,在手中揉捻。
看来是准备来堵住林森之的口的。
“我倒要听听,从你这样的恶魔手里会吐出怎样的道歉!”
被捆绑着的林森之毫无惧色,反倒凶恶极了,要不是被绑着他似乎都能冲到那些人的身边狠狠地撕咬。
“我道歉!没能快点解决你,早点让你们一家团聚。”
冰冷的枪口抵上林森之的额头,他欲嚷叫的嘴巴被野蛮地堵住。
灯,熄灭了。
……
“所以,二十一岁的时候,神就会来娶森之吗?”
森之搂着尹络的脖子,样子就像是与情人商量婚期般的娇羞。
“嗯,在这段时间里,森之要努力成长,因为你是要永远站在我身边的人。”
尹络点了点森之的脸蛋,他仍旧有些消瘦,凸出的颧骨刺痛着尹络的手。
“会的,森之发誓!“森之伸出他的手掌起誓。
“别忘记你的誓言,森之。”尹络与森之起誓的手十指相扣。
”不会忘记的,不会的,那神还是要走吗?”
森之依赖着尹络的一切,他自己几乎都不想打算没有尹络的日子自己该怎么样抗拒那黑暗。
“为了你,为了我们。”
尹络喃喃地说,将那朱红的药碗推入森之的口中,那辛苦的味道让森之的表情瞬间塌下,嘴里吐出不情愿的声音。
尹络赶紧吻上他还残留着药味的嘴唇,丝丝舔去上面的苦味,然后舌头深入,将那被森之藏在舌下的药丸勾了出来,轻挑着森之的小舌头,最后一次感觉那细微的颤抖,把药丸抵入森之的咽喉。
森之发出了一声难受的唔咽声,吞咽时不自主地合上口腔,咬到了尹络的舌尖。
这是钻心的疼痛,尹络死死皱紧眉头,却没有放开森之。
血的味道让森之不知所措,没有感到疼痛的他知道那血的味道不是自己的。
尝过了他的泪,如今又食到了他的血。
味道也是那么悲哀。
森之心疼地回吻着那令人揪心的神,伸手去抚平那刀削斧砍般皱眉,一下一下。
他的神应该是无暇的,不该有这么深刻的印痕。
无预兆的,森之在他的怀里昏倒。
软趴趴地垂下了身子。
那温软的唇瓣离开了自己,尹络没有太多的讶异。
尹莜给他的记忆,正在抹去尹络的存在。
那个誓言,终究会被忘记……
……
野兽一般狂怒的眼神。
不带一丝对死亡的恐惧,那是一种先杀而后快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勾起了男人的兴趣。
当杀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死到临头还有这么锐利的眼神,直*着他就像是锋利的冷刀。
他收起枪不顾同伴的反对解开了森之的绳索。
“起来!小孩,跟我打一场也许我会考虑放了你。”
除了林森之以外,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哈哈…….哈”林森之有气无力地笑着,摇晃地站起来擦掉紧紧陷入肩头皮肤的绳子留下的血迹。
原来自己去学跆拳道,等的是今天为父母,为自己来打破一直深埋在他心中的仇恨与黑暗。
若说林森之的黑暗面到底是什么,那就是鲜血与复仇!
……
巫女岱伺候着尹络穿上锦袍,给他梳理着长发。
这里是落森宫,尹络早早就将自己的寝宫搬离到了落森宫这么一个对于冥界来说方位最次的地方,当然,对于人类却是最好的。
此时正是日沉最热的时候,对于那些千年来都活在阴暗的地方的尹莜与巫女来说,她们几乎是要被烧焦成灰了。
尹莜一连布下三个结界,但太阳的热烈的灼烧还是穿透那屏障折磨着尹莜。
尹莜埋怨地看相尹络,他一脸悠闲,仿佛着太阳的光芒有躲过他似的,那表情淡定得仿佛不受此影响,其实早已经汗流浃背。
巫女就更不用说,几乎都无力再给尹络梳头了。
“我说!你痴情能不能不要拉着别人跟你一起受苦!”
尹莜又设下了一个结界,这个是要挡住宫外那些因为尹络而生出水晶花瓣的彼岸花而折射的刺眼阳光。
尹莜轻声骂了声混蛋。
“我又没留你。”
尹络仍旧淡定得让尹莜抓狂,她帮他做了那么多,怎么一点感谢也没有。
森之的事情告一段落,他的昏睡是因为尹莜的药性,当他醒来的时候会因为尹莜的安排与一位幻化出的外公生活一年,之后幻影消失,森之将要一个人。
当然尹络完全被抹去了,那句愿意也忘记了。
誓言就是那么苍白无力。
尹络自嘲着,受煎熬的只有自己。
……
不只尹络一人。
痛苦的也有林森之,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一记右旋踢,一声咆哮,几乎让林森之耗尽了所有力气,一场打斗让林森之陷入困境,对手一昧的躲避并不出手,就像是狡猾的猎人等猎物没了抵抗能力再生吞活剥。
一阵疾风,强而有力的右腿眼看就要贴上男人的脑侧,这已经无法躲避了,被下令不准插手的其他人在一旁不敢出声,林森之冷笑着,离报复的又近了些。
电光火石之间,那男人竟然用手挡住了林森之的攻势,林森之已经接近他的耳畔的腿就那样被他死死抓住,动也动不了。
林森之仍旧气势汹汹地看着男人,男人残忍地笑了,从怀中掏出手枪:“右旋踢,输了,腿,应该付出代价!”
一声被消除声音的枪声,然而威力却没有消除。
“啊——唔——!!”
林森之撕心裂肺地一声嚎叫!然后被男人塞入的巾帕堵在了嘴边。
直直地摔在地上,林森之根本无法思考什么了,钻心的疼痛从自己的右腿传达全身,从指尖到脚尖都在颤抖着,肉体被穿透的疼痛根本无法表达。
殷红的血即刻从腿不绝地流出,似乎是要将林森之身体里面的血给流尽。
“孩子,游戏结束了。”
毫无损伤的男人再一次举起手枪对准无法动弹的林森之。
……
“我说!你这混蛋就不能感谢一下我嘛!也给我建十几二十几个宅子看看!”
尹莜受不了刺眼的阳光施法将宫内的帷帐全部拉上,落森宫顿时清凉了不少。
尹络品着巫女递过的茶,头也没抬地说:“做梦。”
尹莜施法的手指呆滞在空中。
“可恶!喂!你至少也要有点表示嘛!”
她气冲冲地走到尹络面前夺过他手中的茶盏,尹络才终于回过头不耐烦地看她。
“想要什么?”尹络问道。
“至少也要给我个可以随意出入冥界的手令!”尹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原来早就预谋好了的。
尹络抚了抚额角,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就不要指望谁对自己无偿的付出,连自己的胞姊也是。他走向案台准备写一份手谕给巫女让她为尹莜办理手令,尹络站起来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右腿传来强烈的疼痛几乎要让他晕厥。
这一跤摔得毫无预兆,右脚的疼痛无法让他起身,尹络不解地回头看,只听巫女和尹莜那因为太不可思议而发出的尖叫声。
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裳,毫无征兆的。
没人能对神的身体造成伤害,所以尹络心中只有一个解释,林森之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