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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 石镇

小说: 毒药 作者: 端木春深 字数:6300

  两辆马车,赶车人是一对孪生兄弟,李二和李三。小柳便固执地认为李家一定还有一个叫做李大的大哥。

  小柳坐在宋长安的身边,望着消失在视线尽头的雪月山庄,不禁叹道:“我娘一定也像阮夫人一样漂亮温柔吧。”

  宋长安微笑道:“你娘一定比她还要漂亮温柔。不如你讲讲你娘的事吧。”

  小柳甜甜地笑了,但随即,眼中又流露出忧伤的神色:“我和姐姐出生在巫月教,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但是婆婆告诉我娘是巫月教的女子,婆婆还说我娘是柳树神,原本我叫璇妙,听婆婆讲完柳树神的故事以后,我便决定叫小柳了。”

  宋长安道:“你这么调皮,一定不喜欢待在巫月教吧。”

  小柳道:“我不喜欢巫月教,巫月教的人都很凶,都是天天一副冰冷的面孔,连姐姐也是。不过姐姐现在……”

  宋长安问道:“璇玑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辛三娘忍不住道:“那丫头可犯了大罪。”

  宋长安道:“哦?”

  辛三娘嫣然道:“那丫头看上一个人。”

  宋长安道:“那又如何?”

  辛三娘娇笑道:“那丫头竟然看上教主的男人。”她说得轻描淡写。

  宋长安道:“那个男人很好看?”

  辛三娘道:“好看得不像人。”

  小柳不禁道:“左护法,你们到底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辛三娘道:“放心,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只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暂时把她关起来了而已。”

  宋长安道:“听说数年前,一笑剑侠莫而蓝为寻昆仑玉误闯入昆仑山中的一处谷地,此后杳无音讯,那片谷地正是通往巫月教的必经之路,但凡是闯入那里的牲畜或人,都是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传说你们巫月教在谷地附近施下巫术,不管什么季节,谷内都是狂风暴雪。可有此事?”

  小柳不禁睁大眼睛道:“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没听说过?”

  辛三娘笑道:“真是想不到,你对我们巫月教知道的还真是不少。那地方是我们巫月教的圣地,等你们到了,就可以看到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

  马车颠簸着,不知道过了几天,他们到达了昆仑秘境附近的唯一小镇,石镇。经过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路,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

  若按小柳的想法来说,石镇就应当是都是石头的镇子,至少,这里应该有很多石头。但是小柳又一次失望了,石镇根本没有石头,甚至这里的石头比别的地方还少。小柳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地方都要用名不副实的名字。石镇是个很偏僻的地方,人也并不是很多,镇上有一间很小客栈,在镇子的边缘。客栈,没有名字,因为人人都知道这里是客栈,因为石阵就这一间客栈。这里是石镇上最偏僻的地方。店里人烟稀少,没有客人,甚至连伙计也没有,寒风从破门破窗里挤进来,吹得破窗纸响个不停。掌柜是个面貌凶狠的男人,生的五大三粗,一身壮实的肌肉,黝黑的皮肤,鼻子很大,几乎连嘴都要盖住了,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他头顶的头发很稀少,在有光照的地方会闪烁油油的光,胡子却长得格外茂盛。

  小柳进店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若是他,一定会用洗过头发的水来烧汤。”

  当晚,桌上被端来一盆看上去油油的肉汤,宋长安想起小柳的话,一时间没了胃口。毒一向胃口不好,辛三娘挑剔地看了看,终于没敢把它放到嘴里。许从亦压根没看那东西。于是小柳吃得无比满足,笑得花枝乱颤,辛三娘见状,目中冒出怨毒的光芒。

  其实这汤真得不错,香醇美味,在破败的门被狂风吹得乱响的时候,喝一碗热汤,暖流流遍全身,令人感到无比舒适。小柳盛了一碗汤端到宋长安面前,道:“快喝。”

  宋长安皱了皱眉。小柳把脸凑到宋长安的鼻子跟前,道:“我端给你的,你怎么可以不喝?”

  于是宋长安就喝了,那味道竟然真的不错。

  他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汤。”

  大胡子站在一旁不耐烦地回答:“老鼠汤。”

  小柳一口汤没咽下去,喷了出来,宋长安反应快,一瞬间闪到桌子下面。辛三娘不禁笑出了声。

  宋长安站起来,一边为自己盛汤,一边笑道:“味道很鲜美,小柳,你要不要再来点?”

  小柳已经几乎要夺门而出。

  大胡子看着宋长安一碗汤下肚,似乎露出期待的神情。

  毒此刻却冷冷道:“你别想了,他身上有昆仑玉,这种普通的毒对他没什么用处。”话音未落,小柳已经伏在桌上失去了知觉。

  大胡子脸色突变,一脚踢翻了桌子,从桌面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辛三娘端起酒杯,手指微微一用力,酒杯就碎成几片,手腕一甩,大胡子惨叫一声,就应声倒下,几块碎片全部插在了他的咽喉上。她娇笑道:“小柳丫头太粗心了。”

  许从亦一直坐着没有动,她安静地说:“就这点本事还敢来开黑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然而话音未落,她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她看见了人,好多人,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石镇的男女老幼竟然每人拿这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向他们靠拢,好像一只大鸟,逐渐收拢着锋利的翅膀。

  辛三娘不禁道:“这鬼地方我以前根本没来过,这附近少有人放牧种田,买卖人也不肯到这附近来做生意,我还道石镇的人都靠什么生活,原来就是靠这个来谋生。”

  许从亦安静道:“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如都杀了,倒也清静。”剑在瞬间出鞘,已被她握在手上。

  宋长安立刻道:“不行,我们不能乱杀无辜。”

  辛三娘娇笑道:“他们可不无辜,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于此。我们不杀他们,难道要等着他们把我们做成老鼠汤来卖?”

  人慢慢逼近了,有人敲打着窗户,有人走进来,向他们靠近。

  宋长安将目光投向毒。

  毒没有看他,却会意了。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瓶,递给他。

  然后又取出一只翡翠色的小瓶,里面有半瓶殷红如血的液体,隔着那半透明的瓶,成一种奇怪的褐色,她丝毫没有怜惜那精美的小瓶,将它狠狠摔碎在地上,红色的烟雾顿时腾起来,香味冲天,花气袭人。整个客栈都被这烟雾包围了,她冷冷道:“快关好门窗。”

  话音未落,窗门竟然自己关好了。

  顿时,屋内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人们断断续续地倒下去,连辛三娘腿都开始发软,毒皱眉对宋长安道:“解药不是给你了吗?快给他们两个人。”

  宋长安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将小瓶打开,取出两粒药丸让许从亦和辛三娘服下。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客栈里,只有宋长安,毒,许从亦和辛三娘四个人还保持着清醒。毒淡淡道:“我的制的毒,主要是玫瑰花,罂粟花和鬼枯藤的种子所制。对人体不会有太伤害。”

  门窗突然又自己开了。

  宋长安却突然笑了,道:“你们两个进来吧。”

  门外缓缓走进来三个人。

  花雕篇

  我突然地,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不再去想父亲是谁。但今天,我突然很想知道。那种可怕的欲望像一种毒品,让我无法自拔。

  我又开始做梦了,梦见无花山的那场大火,那场雨也浇不灭的大火,在我的记忆里,越烧越旺,我的灵魂,我的心,只有别无选择地接受这场炙烤。

  我又回到了过去,我看见自己,亲手将苦念庵点燃。火光直冲天际,像一场灿烂的盛宴,令人炫目,更甚朝霞晚霞。我安静地坐着,我知道母亲在苦念庵里,但我仍然坐着,眼睛被绝美的火焰刺得生痛,但我没有任何眼泪可以留下。

  直到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冰冷的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顺着单薄的衣衫流下来,像眼泪一样无声无息,寒冷彻骨。

  这个梦,我做了无数遍。但昨夜,我在梦里见到一个男人,面目模糊,身材修长,他远远地看着我,看着那场大火。我无比清晰地看见他流泪,眼泪一点一点的,划伤他脆弱的肌肤。有个声音告诉我,他就是你的父亲。

  有人来报,说宋长安已经到了石镇。

  宋长安,我等你。

  宋长安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猜得不错,云逐月和梅寻雪的确来了,但不是走着来的,而是被人抬着来的。

  确切的说,门外不止有三个人,至少有十几个。都是道童打扮。为首的青衣人是个女子,戴了半面铁面具,手中抓着勾魂索,索的两端,分别捆着云逐月和梅寻雪,他们被几名道童打扮的少女抬着,跟在铁面女子身后。

  宋长安微笑道:“姑娘,你锁着的是我的两位朋友,不知他们哪里得罪了姑娘。”

  铁面女没有理会,反而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宋长安笑道:“过路人。”

  铁面女冷冷道:“不是石镇的人,来到这里都只有一条路,就是死。”

  宋长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铁面女冷道:“巫月教,长生门。”

  辛三娘冷笑道:“老娘在巫月教二十年,根本没听说过长生门。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敢冒充我巫月教众。”

  铁面女道:“休得信口雌黄,巫月教的人怎会从石镇这里经过。就算你是巫月教的,擅闯这里,一样要死。”

  辛三娘冷哼一声,飞身而起,长发闪电般向铁面女席卷而来。铁面女不紧不慢地躲闪,手中的勾魂索始终紧握不松开。

  一道剑光闪过,四名抬着云逐月和梅寻雪的少女已经倒下,两人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许从亦已经从容地收剑。

  辛三娘的攻势越来越猛烈,铁面女也躲闪得越来越快,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又是一道剑光,勾魂索顿时火花飞溅,许从亦眉头一皱,连续又是几剑,但勾魂锁却纹丝未动,连一点破损的痕迹都没有。

  突然,勾魂索猛地一震,许从亦被粗重的锁链狠狠击中腹部,被那种力量震出很远,剑也飞了出去,她嘴角已涌出鲜血。几乎与此同时,那锁链也击中了辛三娘,辛三娘凌空一翻身,勉强落在许从亦身边,但明显感觉到气力不支。

  勾魂锁放开了云逐月和梅寻雪,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翻飞如黑色的蝴蝶,越来越快,织成一张密密的大网,向毒和宋长安逼近,摆明要取人性命,转眼间已将宋长安和毒逼至墙角。

  空间越来越狭小,宋长安突然感觉气闷,眼睛里也是干干涩涩的,像是在燃烧。似乎体内的那股炙热的气体就要不受自己内力的包裹喷涌而出了。

  宋长安的脸涨得通红,四周的空气变得灼热。毒看出了宋长安的不适,突然眼前一亮,大喊一声:“快来拖住她。”

  辛三娘一咬牙,又向铁面女扑过去,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直刺铁面女的背心,铁面女迫不得已收住了攻势,将勾魂锁向身后甩去。

  毒趁此时机弯下腰,不由分说抓起宋长安的脚,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刺入宋长安的脚心。顿时,剧痛伴随着体内的一股热浪冲遍全身。他全身的力量似乎都喷薄而出了,他借着这股暴起的力量,凌空一跃,挡在辛三娘面前抓住了勾魂索,一用力,那索竟然碎成两截,铁面女被热浪震得向后退了几步,而许从亦的剑就在她身后等着她。

  剑,轻而易举穿透铁面女子的心脏。血,顺着剑缓缓流淌,在地上蜿蜒出一些图案,红得惊炫。几个道童打扮的少女早已慌了手脚,宋长安伸手抓了一个跑得最慢的,封了她的穴道。

  宋长安很快恢复了气色,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神清气爽起来。辛三娘受了些轻伤,却还是保持着她那惯有的,风情万种的微笑:“宋公子,想不到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怪我以前轻看了你。”

  宋长安苦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高手,全靠毒。”

  毒此刻正在察看许从亦的伤势,她头也不抬,只是冷冷道:“你内力深厚,我只不过是用疼痛替你把被你压抑的力量释放出来而已。”

  辛三娘道:“那勾魂索可是玄铁打造,能徒手将它扭断,恐怕不只是内力深厚那么简单吧。”

  宋长安微笑不语,他并不想说出金鱼之事。

  辛三娘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道童打扮的少女脸上,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竟敢擅闯我巫月教的地盘。”

  女孩没有丝毫惧色,只是淡淡地说:“我们是巫月教的。”

  辛三娘将一面令牌扔到她面前,冷冷道:“小丫头,你说你是巫月教的,那你可认得这东西?”

  女孩的面色微微一变,不禁道:“左护法。”随即又冷静下来,道:“我长生门有教主特许,不用服从除了教主以外的任何人的命令。”

  辛三娘的面色变了:“小丫头,说谎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女孩仍然面不改色:“我身上有长生门的令牌,不信你可以拿来看。”

  辛三娘走过去,果然从她怀里摸出一面令牌,材料作功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上面赫然有三个大字:“长生门”。

  女孩得意地一笑:“长生门可是教主的心腹,还轮不到你来管理。”

  女孩骄傲地注视着她,直到辛三娘的匕首抵在她的脸上,辛三娘柔声道:“我没资格管你,但是我不想这么便宜你,但是我又不忍心杀你,所以我决定割掉你的舌头,让你不能去教主那告我的状,挖掉你漂亮的大眼睛,让你再也认不出我,我砍掉你的手,让你没办法写字。对了,我还要毁去你的容貌,让你变成一个没有人会认识的丑八怪。你看这样好不好啊?”

  辛三娘说得很慢,语气很温柔,连眼神也很多情。但女孩子的脸早已惨白。

  辛三娘继续道:“小丫头,你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若答得好,我就会考虑放了你,若答得不好,让我生气,那我就会在你身上动刀子,寻寻开心。”

  宋长安在一旁奋力地背起比他高一头的云逐月,一边努力地向楼上走,一边注视着辛三娘的一举一动,在心里小声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辛三娘道:“我问你,你们长生门在哪里?”

  女孩战战兢兢道:“就在,就在石镇下面。”

  辛三娘道:“下面?难不成在地府?告诉我怎么去那。”

  女孩道:“就在镇外的乱葬岗。”

  辛三娘道:“很好。那么我再问你,长生门这么隐秘,到底是干什么的。”

  女孩道:“是……是……”

  辛三娘的匕首很锋利,稍一用力,她白嫩的面颊便多了一道血痕。

  女孩惊恐道:“是为教主的长生不老药收集药引的。”

  辛三娘微微一笑。

  从楼梯上下来的宋长安也好奇道:“什么药引?”

  这次,女孩没有丝毫的犹豫:“血,新鲜的人血。”

  宋长安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辛三娘想了想,觉得似乎没什么好问了,便一刀刺穿了她的咽喉。

  宋长安几乎跳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辛三娘冷哼一声,道:“老娘我最讨厌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摆架子。她最好记住这辈子她是怎么死的,下辈子能吸取教训。”

  宋长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问毒:“从亦她怎么样?”

  毒冷冷道:“内伤,很重。需要凤羽草才能医治。”

  辛三娘不屑道:“若没有会怎样?”

  毒道:“不会怎么样,死不了,不过这身武功就废了。不只废了,以后恐怕想走路都难。”

  辛三娘道:“昆仑山脉是有这种草的,不过这种季节去找,恐怕不是件易事。”

  毒冷冷道:“她需要尽快医治。”

  宋长安看着躺了一地的死人活人就开始发愁起来,此刻毒的药已失效,镇民逐渐清醒过来,小柳也揉揉眼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解地问宋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长安笑着拍了小柳的脑袋一下:“笨丫头,晚上我将给你听。”

  小柳立即笑靥如花。

  宋长安吩咐躲在马棚里的李二,让他骑马回雪月山庄去通知阮夫人,请她安顿这些镇民,接着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分给他们,给他们指引了前往雪月山庄的路,镇民们千恩万谢,纷纷提供了寻找凤羽草的线索,然后回家收拾行装去了。

  毒说雪,月二人不过是受了轻伤,休息一夜便好。于是宋长安决定兵分三路,毒和梅寻雪乘李三的马车前往村民们口中的长有凤羽草的玉箫山寻药,自己,小柳和辛三娘前往乱葬岗。至于云逐月,就留下来照顾许从亦。

  毒篇

  入夜,我端了碗汤药送到梅寻雪的房间去。

  他熟睡的神情很安静,像女子一样的静好,令我不忍打扰。我将药放在桌上,靠近了他,他就这样突然地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温凉,修长而有力。

  我听到他说,毒,留在我身边。

  他的目光中有干涸的希望,还有野草一样疯长的失望和忧伤。

  但是这次我竟然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不走,我留下。

  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许是因为我被他忧伤的目光一击即中了。我想是这样。

  风从窗口涌进来,很凉。他抓着我的手不放开,他又睡熟了。

  那夜,我梦见久别了的无山的雪,那种刺目的疼痛的深白的雪,会让人突然绝望。

  我梦见了七岁那年的我,我发疯似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因为它让我那么伤心,那么绝望。药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梦里,他的手臂温暖硬净,他把我抱起来,没有一丝紊乱和潦草,我被他艳红如血的衣衫和绵长的发线包裹起来,他抱我抱得那么紧,但我却听到他平静而忧伤的声音,他说,毒,你背叛了我。

  我一瞬间就伤心了,药和梅寻雪的脸交叠着在我的梦境里出现。我感到头疼痛的厉害,我感觉痛苦。是那种痛不欲生的痛苦。辛三娘说,只有中了情蛊才会这样。

  我睁开了眼睛。

  寒风还在不断涌进窗子,天边已微微泛起白色。

  我发现自己伏在他的胸口,被他紧紧拥抱着,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就像我七岁那年抓药的一样,我的指甲像是原本就坚硬地生长在他的血肉里一般嵌得那样深。

  这两次记忆,竟然都嵌在了我的心上。

  他的身体很温暖,但是,仍然不能弥补我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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