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娃几步冲了出来,紧张的将坐在地上的小娃抱了起来。目光仇视的看向马上的两人。“为何吓哭我的念儿?”
这莫不是恶人先告状?天命坐在马上有些无奈。
“命,这小娃好可爱,他们独身在此,怕也是没有父母的,我们带回宫去好不好?”天命怀中的女子乖巧的倚在男子怀中,笑颜如花。
天命的眸子紧盯着马下的一对儿女,眉头紧皱。怎么隐约感觉这两个娃子的样子有些眼熟?
“娘,娘亲。”刚刚止住哭声的小娃听闻,顺着声音望去,见到那马上的女子后竟然扁着小嘴,好不委屈的伸着小手向那马上的女子够去。
“命,你听,他在叫我娘亲!”忽闻小娃的呼唤,马上的女子立刻激动了起来,手紧握着天命的,几欲冲下去将那小可怜抱到怀里轻哄。
天命低头,伏在那女子的耳边轻语,“瑶儿若喜欢,给孤生一个岂不更好?”
“可是瑶儿……”女子欲言又止,眼眶微微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不可怜。
“晴儿,命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丛林里传来女子的声音,隐隐透着担忧。
女娃牵着小娃起身,扑打着他身上的尘土,边回话。“娘亲放下,命儿没事。”
天命的眉头紧锁。那丛林里的声音好生耳熟,似是与午夜梦回,会在耳边响起的声音相似。
一阵‘簌簌’声,草丛的另一头,一女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满是担忧的目光在看到马上的人儿时瞬间愣住。“天命?”
他握着缰绳的手慕然紧握,却仍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冷漠,“花艿安,别来无恙。”他唤她花艿安,而不是像从前那般温柔的唤他安儿……
曾经,他总是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欣喜的,可如今,他却冷漠视之,怀中温柔的拥着别的女子。
艿安低头苦笑,本就是自己负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负了她,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呢?
“娘亲……娘亲!”看到艿安出现,命儿疑惑的看了看艿安,再看看那马上的女子,皱了皱好看的小眉,连下一路小跑投入了艿安的怀中。
晴儿无奈的摊摊手,亦是跟上,“娘亲,命儿好笨,竟然认错了娘亲。”
艿安闻言一怔,看向那马上的女子,一丝会心的笑容挂在嘴边,却看得天命几欲恼怒。
“命儿,晴儿,我们走。”她本不该再与他相遇,何况他已有佳人相伴。可刚走出一步,却因为右脚吃痛,差点跌倒。
“娘亲。”七岁的凤天晴已然有艿安半个高了,见艿安差点跌倒,急忙上去搀扶,却不知,艿安这一下,亦是牵动了另一人的心。
“命……”怀中的女子诧异的看向身子瞬间僵硬的男人,秀眉微皱。
天命凤眸半眯,看着那踉跄的身影,久久不语。
“驾。”天命突然策马,飞快向着艿安的方向奔去,顺手将晃晃悠悠的小娃捞起,放在了马上。
“花艿安,孤爱妃喜爱你家小娃,借入宫两日。若要孩子,便入宫来寻。”冷冷的话语伴着马蹄扬尘越发微弱。
“念儿……”艿安惊呼,可那马已然了无踪迹。
天命……天命!你这是何苦呢?
“娘亲!”晴儿看着命儿被夹在马上,挥舞着小手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模样,担心的拽了拽身旁母亲的衣袖。
艿安叹了口气,抓住晴儿不安分的小手。“别担心,命儿没事的。”无论如何,天命不会伤害她的孩子,这点她可以肯定。
“娘亲,我们去救命儿么?”晴儿看着娘亲脸上少见的凄楚,乖巧的不再喧闹,轻声问着。
艿安揉了揉晴儿的发,皇宫重地,不是他们说进就能进的。“不急。我们先进城。”
晴儿乖巧的搀扶着娘亲,却仍是好奇宝宝的问,“去哪里?”
“进城,去找你舅舅。”艿安望着京城的方向,眸光深邃。
“舅舅?”小人歪着脑袋想了想,从不知她还有个舅舅。
……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再次回到这片她曾经熟悉的土地,艿安心中却满是愁绪。
冬去春来,天气舒适,大街上的人群就不免人来人往,多了很多。
艿安紧抓着晴儿的小手,艿安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娘亲?”小手被握的生疼,晴儿察觉到娘亲的紧张,却不敢喊痛,只是试探的唤了声目光迷恋的娘亲。
艿安回过神来,手紧握的连自己都有些疼,更别提晴儿稚嫩的小手了,连下急忙松开,再将晴儿的手握在掌心揉了揉,“晴儿,对不起,娘亲弄疼你了吧?!”
晴儿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摇了摇头。“没事的,娘亲,不疼……”自从爹爹死后,娘亲就总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今天遇到掳走命儿的那个男人后,更加严重了。
看着娘亲担忧的模样,晴儿小手温柔的替娘亲拂去被风吹乱的碎发。“娘亲,我们要往拿走?”
还来不及担忧晴儿被握的通红的小手,艿安就被晴儿的话问的一怔。目光幽幽的望向某个方向,领着晴儿缓缓而去。
那是京城小有名气的一座府邸,虽不庞大,却算得上富丽堂皇,又有一种难言的轻易洒脱。
就如他的人一样。
这是当今右丞相的府邸。话说先王去世后,天命登基,因为忌惮前丞相司青借以权利,欺压良臣的事,所以将大臣一职一分为二,分为左大臣和右大臣。
而现今,右大臣的一职正是由花家长子,艿安的哥哥,花乃然担任。
望着眼前金匾上赫然的两个大字——花府。艿安的心猛地揪疼。
思绪抽离,似是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
那时,她还是花家幼女,父疼兄爱,她被保护过度,心思单纯,不谙世事。
那时,她还不知道仇恨是何,情爱是什。
那时,父亲没有被司青陷害,已然安好。每天不休的与哥哥攀比着疼爱她。
那时,哥哥依旧是她心中未来夫婿的模板,轻易洒脱,文武双全。
那时,她还没有爱过,只是憧憬着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何等模样。
那时……可是飞逝,一切,已经变成了现今这般模样。再也回不去当初了。
一张小手轻轻的擦过艿安的脸颊,有丝湿润的感觉。
“娘亲,你哭了……”稚嫩的童声传来,艿安才恍然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留下了泪来。
艿安急忙擦去眼泪,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没事,风沙迷了眼睛罢了。”
晴儿不信,却听话的没有再问。
“姑娘?”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说不出的温柔。
艿安转身,只见一个水袖蓝衣的女子,梳着妇人装,站在花府门口峨眉轻蹩的看着她们母女。
“姑娘来我们花府可是有事?”我们花府?这妇人是何人?
艿安敛眸,“我想见一见花乃然。”
“哦?姑娘找我夫君何事?”水袖蓝衣的少妇微精,却仍是面带微笑,大方得体的询问。
夫君?原来几年不见,哥哥已经娶亲了?
艿安的眸中荡起一抹苦笑。
犹记得三年前凤南带她来花府悄悄看望哥哥,就见他拿着自己小时候最爱佩戴的红珠满目哀愁,本就单薄的身躯愈发的弱不禁风,往日俊朗的容颜上此时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看的艿安刚卖出去的脚步又再次收回。最后,只是在窗外远远的看着,花乃然并不知道她来过。
她知道,自己任性离开让哥哥深深的内疚。本以为就算在父兄的溺爱下成长的,但是并没有染成其他闺中小姐们的臭毛病,可那一刻,她深深的意识到了,不是没有坏毛病,只是遇到她的人都很耐心的她最大的毛病——任性。
只为了自己安心,本着自以为是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顾哥哥感受,毅然离开,只此数年不见。是自己害的哥哥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她哪还有见他?
如今,哥哥已经成亲了,这位‘嫂嫂’,看起来温柔婉约,体贴大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被调教的及有教养。想必哥哥一定很是疼惜吧。
这么看来,哥哥现今的生活似乎过得很好。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打扰?水波荡漾的湖面刚刚恢复宁静,她又怎么能再次让它荡起涟漪?
而且此次来京,她并不打算呆多久。与其匆匆一见,便再次别离,让哥哥刚刚平复的心再次遍布担忧和思念,倒不如干脆不出现,让他忘了自己。
“姑娘?”见艿安久久不语,眸光迷离,蓝衣少妇只得再次询问。
艿安抬头,强扯出一抹笑意,却与苍白了的脸色鲜明对比。“无事,只是久仰右丞相威名,能见到丞相夫人已经是民妇三生积德了,便不打扰丞相了……”
语毕,艿安逃也是的离开了这里,空留下花府门口一脸呆愣的少妇。
水袖蓝衣的女子摇了摇头,拎了拎手中的药包,不再想此事,大步走入花府之中。
花府庭院,桃花树下花瓣飞舞,一白衣男子仰头闭目,似是感受着春风拂面,不顾那瓣瓣桃花划过脸颊,衬得他如谪仙一般在风中飞舞。
“阿然!”女子浅笑,缓缓向着男子走去。
男子闻言,循声望来,苍白的脸上随即露出一抹笑容,明媚如朝阳。“涟漪,你回来了。”
一句简单的“你回来了。”却让女子听得格外窝心。
“怎么出屋了?莫要着凉了吖!”将手中的药包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女子的眉宇间却略带担忧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浅笑,温柔的替女子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拢到耳后。“我哪有那么娇弱?而且总在屋子里闷着也于病情无益不是么?!”
“呵呵,是是是,你总是有道理。”女子笑的温婉,拿起药包便欲离开,却被男子急忙抓住。
“去哪?”
“去给我们家丞相煎药啊!”女子莞尔,男子见此亦是浅笑。
“涟漪,辛苦你了。”简短的一句话,却满是真心。
女子的笑容淡了淡,略颔首。“夫妻之间,这是应该的。”
女子离去,男子望着女子的背影,眸光渐深。
是了,他就是一别数年的花家长子,花乃然。而那蓝衣水袖的女子便是他现今唯一的妻子,御医院首席太医之女,水涟漪。
自从艿安不告而别,乃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一病不起。天命担心他的身体,又念他早过娶妻之年,却仍是单身,所以将御医院首席太医之女,精通琴棋书画外,医术亦不亚于其父亲分毫的水家三女,水涟漪。
本是奉旨成婚,却意外铸就了一段姻缘,婚后,水涟漪细心为花乃然调节身体,除了用药外,总是想尽各种办法让花乃然的心情舒畅。渐渐,花乃然也对这个温柔的女孩心生爱意。只是……
花乃然低头,目光锁定在手中的红珠。这是艿安不告而别后,唯一留下的东西。还记得这是在艿安八岁生日时,自己用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钱买下,送与艿安做生日礼物的。
记得艿安一直都很喜爱这颗红珠,从小到大,总是寸步不离身,可这次离开,她却将它留下了,不知,可是在说着与自己的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