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单手打着帘子，三两个宫女陆续端着盛满水的铜盆、拭手拭脸的布巾入屋。
小柔小心翼翼地替我挑着指甲缝里的泥土，一面笑道：“奴婢今儿算是开了眼界，竟能瞧见阿哥和公主扎秋千儿、撒种子种花！”
我朝她吐吐舌头：“谁说阿哥公主就不许扎秋千儿种花？今后我要做的事儿还多着呢！我要做糕点，学射箭，学骑马……”
“总归一句话，咱们格格是真转性儿了！不知道是因为十三阿哥还是……”宫女端上盛清水的铜盆，小柔垂下眼，作势替我认真地净手。这丫头，又想到哪里去了！
我瞪了眼她，道：“当然是为了我哥哥！……说，你又动什么歪歪肠子想我？”
盛清水的铜盆被端去，宫女又换上一盆浮着花瓣的清水。复又净了一遍手，我取过小柔替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吃饭喽！”这一整天过的很是充实，我的肚子早唱空城计了！
菜肴陆续上桌。何乐端上一盘做工极为精致的饺子，道：“这是御膳房新制的芙蓉水晶饺。”我心下不由叹服起古人堪称为鬼斧神工的厨艺，那一个个饺子做得跟工艺品似的，宛若一个个白玉雕塑。乍看晶莹剔透的饺子皮，里面裹着粉嫩的馅儿，闻着淡淡的味与香，我顿时食欲大增。然而侧眸忽瞥见的一小碟碧绿色酱料，却令我的食欲刹时大减。
何乐察觉到我的神色，不露声色地着人将那叠子芥末酱端下。
进过晚膳，我趁众人撤膳时将小柔拉过来，“小柔，我……有点儿事情想问你。”
“公主您问，奴婢听着呢。”
“……”
一通道来后，我重重叹了口气，“所以，你们都认为是我救了他？”
小柔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先不说别人，奴婢可是亲眼目睹。再说八福晋、还有之后赶来的主子们也都瞧见了，是您将十四爷从水里给救上来的。”
“唉！”我又重叹了口气，苦恼道：“这下惨了！”
“……公主？”小柔不解地看着我。
我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又哀又恼道：“上次元宵夜宴，再加上这回……唉！”
小柔更加不解了，她略歪着头看向我，微一蹙眉，道：“奴婢听不明白。元宵夜宴那回，您是冲撞了十四阿哥，喝醉酒撞倒了人不说，还……”她停住，小心打量了眼我的神色，续道：“……还吐得人满嘴满脸。您倒不打紧，可以在宫里头一睡就大半个月，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见，十四阿哥可还得出去见人。听说自那日起，十四阿哥府上的任何饭菜都不得出现芥末和蒜头。不过话说回来，十三阿哥迎娶嫡福晋那一晚，您冒着大冷天下水救了十四阿哥，这也算是功过相抵，您怎么还……”
“小柔……”我咽了口唾沫，抓住她的手，认真地问道：“你觉得像十四阿哥那样吃穿不愁生活无忧的皇孙贵胄，有可能想不开，想要寻死吗？”
“话是这么说的。”小柔道，“但十四阿哥那会子是真的遭了事儿。”
我抬头疑惑地看向她，待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