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终于还是没有失去他。抑制不住，哭出声来。
喜极而泣，大抵便是我现在这副模样，心里分明欢喜得很，却怎么也没止住眼泪往外涌。
胤祉一时慌了手脚，忙蹲下身子，用袖子帮我擦去眼角的水渍，只是刚擦干净，又是一片。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诚然不假。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
徒劳无功下，胤祉所幸盘腿就地坐下，撑起个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被他盯得久了，我竟慢慢禁住了声。
他将手抬高，正好能触到我脸颊的部位。轻缓地擦抚干净，嘴角带起弧度，笑开了声：“哭够了？”
我点了点头，带着刚哭完的调子，轻笑道：“够了。”
他将手放下，没有一丝起身的意思，就着灯烛的光亮，嘴角开合，像是要讲一段很长的故事一般，声音夹着浅淡的笑：“从前你被冤枉偷了额娘的簪子，几乎快被打板子，那时候你没哭。后来你从马上摔了下来，痛得走不了路，那时候你也没哭。再后来，拒绝我，被皇阿玛处罚，真被打了板子，那时候你还是没哭。如此刚烈的性子，怎的今日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哭成这样？莫不是我长得很可怕？”
知道他是想要逗我笑，我便顺着他，开起了玩笑：“是啊，是很可怕，就跟书里写的鬼怪一样可怕。”
胤祉郑重其事，不以为然：“这话说的可不对，至少我比书里的那些鬼怪长得略胜几筹。”
我赞同地点点头：“恩，修炼久了，比它们多了一层厚颜。”
胤祉被我逗笑了，抚着额的身子笑得有些歪倒。
以前我可从未想过会跟胤祉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说笑，即便是一开始相安无事的时候，我不会这般放肆，他不会这般放开。想来因着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变了，他也变了，凡事总能看开许多。不过，现在这般，我甚是喜欢，想我做梦都能笑醒吧。
胤禟过来找我用膳时，面上讶异的表情显露无疑，想是也以为胤祉早已离去，更不会盘坐在地上，没半分皇子风范。他轻咳一声，道：“原来三哥也在，那便一同前去用膳。”语罢，未等三阿哥起身，径直走到我身后，准备推着我行进。
胤祉见状起身，拍了拍衣裤上的尘土，未言一句，却是自顾转身走开。
隐约间觉得胤禟跟胤祉之间总有些不对头，但如何的不对头，细想之下，也只是得出今日的他们透着些许的冷漠。
身后的人儿稳稳地推着我前进，因着方才的事，我有些难以想象他现在的面色是何种模样，亦或是还是跟平日里一样的温婉笑靥。我想，是不是该告诉他我与胤祉和好了，好教他不用再担心我。
踌躇间，开了口：“胤禟，我与三爷方才和好了，以后不用担心见了面会不自在，一切就像一开始那样。你说是不是很值得高兴？！”
身后传来好听的声音，只是没有一丝起伏：“那很好。”
傻瓜都听出了他的不高兴，只是不明白他到底为何不高兴，这分明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我将疑惑问出：“你不开心？”
顿了顿，他说：“没有。”又是一听便能听出来的口吻。
脑袋一冲，我把手放在轮子上，强制将轮椅停住，摩擦让手掌生生做疼。不顾疼痛，我将自己转过身去，抬头把面前的人儿看个仔细。
胤禟没料到我会这样做，站在原地些许发愣。
我咬了咬嘴唇，把心里的所想吐出：“哪里没有？！你就是不开心！是我跟三爷惹你不高兴了？”
胤禟蹲下身子，将我手掌摊开，检查了一番后，抬眸看向我，是平日里好看的笑，就着烛光有些不真切。他轻笑道：“我是有些不开心，不过不是因为你跟三哥，而是来找你之前十弟惹了我，我有些迁怒罢了。”
我些许不信：“当真？”
他眉眼带笑：“比珍珠还真。”
我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咧嘴笑开：“那待会儿把十爷灌醉后，踹他屁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