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投稿

第四十九章 千丝乱,乱作百般愁

小说: 摽梅令:篡心毒后 作者: 杳杳 字数:2536

  新年在望,苏夫人身为有着诰命的贵妇,即使远在襄阳城,也得进宫给太后、皇后请安。徐家女儿嫁到襄阳城,因为山长水远的,所以没有回门省亲,这次新年是无论如何也得回京的,所以苏家这次是浩浩荡荡来了许多人。

  画瓷接到这个消息时,犹在烛火下为孩子做着衣服。天气转寒,这几日更是冷得很,水滴在地面上,片刻便凝成冰,晓荷姑姑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担心万一画瓷摔倒了,会磕碰到孩子。画瓷自从显怀了,人也越发懈怠。睿帝也曾考虑到画瓷走路会摔倒,所以免了画瓷每日去给皇后和太后请安的晨昏定省。画瓷更是乐得清闲。何淑妃、容修媛、岑惠惠是不待见画瓷的,从不曾过来看望画瓷,倒是兰修仪偶尔会来坐坐。

  谨之在门口脱了斗篷,让小印子拿着,自己兴冲冲的进去,“小主,刚刚得到消息,苏家的人已经平安抵京了。”

  画瓷点点头,放下手中针线,唤了谨之来,伸手拈了谨之鬓间的雪粒,那雪粒在画瓷手心化开,融为一滴微凉的水。画瓷惊喜道:“外面下雪了?”

  “是啊。”顾谨之疑惑,难道下雪也值得奇怪吗?

  “好久没看到雪了呢。”画瓷轻叹,又满含渴望的看着顾谨之,“我要去看看雪景。”画瓷也不待谨之回话,自己下榻,踩了绣履就要出去。

  谨之拦住她,“小主想看雪景,奴婢把窗户打开,小主就能看到,何必亲自跑出去受冻了?”

  画瓷转念一想,这是这个道理,而且宫里这么多眼睛盯着,自己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点点头。

  白雪似絮,纷纷扬扬的从天边飘落,轻飘飘的打着转儿,远处琼楼玉宇被冰雪覆盖,塑成冰雕的城堡,仿佛传说中圣洁的天宫,凛凛然有不可侵犯的气势。

  朔风将雪卷入屋内,也带来了寒气,画瓷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这屋内暖炉烧的火热,她便只穿了中衣,歪在榻上,盖了张熊皮,也不觉得冷,现在仅着中衣,被冷风一吹,立时打了个喷嚏。

  顾谨之连忙阖上窗,扶着画瓷坐回榻上,拿了熊皮,将她裹得紧紧的。

  画瓷却很惬意,像个孩子般眉飞色舞,“襄阳城常年气候温和,冬日里也不是太冷,从来就没下过雪,好怀念京城的雪啊。”一双乌黑瞳子闪着熠熠光彩,仿佛陷入了儿时的回忆,良久又是一声慨然轻叹。

  傍晚雪渐渐停了,外面是冰天雪地的一片,画瓷却因为被晓荷姑姑和顾谨之勒令留在屋里,蔫蔫然卧在榻上,随手将一只纨扇拿起盖在脸上,喟然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手上一暖,一只温暖大手覆住她的,画瓷透过素洁的绢面上的湘妃竹纹,影影绰绰看到一抹明黄色影子,含笑将纨扇抽走,笑盈盈看着李衍,“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跑臣妾这儿来了?”

  睿帝屈起食指轻轻刮了下画瓷的脸颊,宠溺道:“自是想你了。”

  “七宝画团扇,灿烂明月光。与郎却喧暑,相忆莫相忘。”画瓷将纨扇递给睿帝,又收回来,蹙着眉道:“现在是冬日,哪来的喧暑?”嘟着嘴想将纨扇扔到案几上。

  睿帝却抢先一步抢了纨扇,“这是你对朕的一片心意,何必考虑它合不合时宜呢?”将纨扇凑近鼻子深深一嗅,“朕收下了。”

  “皇上你坏。”画瓷微嗔,两颊却涨得通红。

  睿帝哈哈一笑,伸手将画瓷揽入怀中,手小心贴近画瓷小腹,慢慢抚摩,细细感受那小小的生命在画瓷腹中动弹的微弱动作。

  画瓷初时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放松下来,抬头看着睿帝认真的侧脸,飞快在他脸上啄上一口,随后拉起熊皮,将自己紧紧埋在里面。睿帝也不戳穿她,只是轻轻梳理画瓷尚留在外面的一头发丝,经过这番闹腾,原本披在肩头柔顺的发丝凌乱缠绕,睿帝耐心理顺那些打结的发。

  门外两声叩门声,画瓷立刻从熊皮中钻了出来,正襟危坐状,“进来。”

  匀宜走进来,神色紧张,见到睿帝也在,愣怔了片刻,道:“小主,刚刚晓荷姑姑在花圃那儿晕倒了。”

  “什么?”画瓷惊得站起身,熊皮从身上滑落,软软搭在脚上,急匆匆想往外面走。

  睿帝在身后拉住她,柔声哄着,待画瓷安静下来,又看向匀宜,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匀宜被震慑住,“扑——”一声跪倒,“奴婢也不晓得,许是晓荷姑姑在花圃那儿摔倒了,恰巧撞到头部了吧?这会儿正晕着了,顾典侍在那边料理着,让奴婢来通报一声。”匀宜被吓坏了,说话一直在颤抖着。

  画瓷知道,宫里的人性命卑贱如草芥,得了病,是没有太医看病的,自个儿能扛得过去就算保住性命了,也有扛不住死了的,尸体直接拖出去埋了。晓荷姑姑虽是自己的娘家人,然在宫里也只是一个稍微得宠的宫女而已,没人把她的性命当回儿事的。仰首看着睿帝,哀求道:“臣妾求皇上派名太医来给晓荷姑姑看病。”

  “好,你先不要着急。”睿帝拍了拍画瓷的手,又使了个眼色给匀宜。

  匀宜立刻跑了出去。

  画瓷坐回榻上,环着胳膊,垂首不知在想着什么。睿帝看了,俯身捡起熊皮,围在画瓷身上。

  傅启为晓荷姑姑把完脉,开了药方,嘱咐身旁的小丫鬟们一些注意事项,立即去画瓷那儿复命,出门口的一刹那,回头看着晓荷姑姑苍白的侧脸,脸陷入一片阴影当中,神色莫辨。

  *****

  “什么,是毒?”画瓷瞠大眼,难以置信的盯着屏风,似乎要把屏风看穿了,直直看到傅启的表情。

  傅启恭谨答,“回小主,晓荷姑姑的确是中了毒。”

  画瓷凝神细思,实在是不明白晓荷姑姑进宫以来还算低调,也不曾惹是生非过,何人会对她下毒?更何况,平乐居上下管的严严实实的,又是何人能在平乐居下毒?画瓷疑惑看向睿帝,睿帝也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傅启又道:“微臣以前来给小主请脉时,曾闻到花圃那儿有股很浓烈的药味儿,应该就是这种药的缘故。”

  “药?”画瓷反问。

  “不可能吧,平乐居的所有人每日都会经过花圃,就连我也是常常去散散心,怎么我们都没事儿?”画瓷质疑。

  傅启依旧谦和温润,如一粒小小的石子儿,投入汪洋大海,海面依旧平静无波,本来月季就是容易让人产生哮喘之症的花儿,晓荷姑姑年纪大了,根本不能沾染,以前月季花还绽放时,晓荷姑姑整日在那儿散步,花粉进入肺部,引起哮喘,再加上除去虫子的药水混合其中,晓荷姑姑身体必定会受损。这几个月下来,也足以产生病症了。”

  “这么说是意外了,那晓荷姑姑可有大碍?”画瓷现下最着急的还是晓荷姑姑的病情。

  “小主尽可放心,只要调理得当,晓荷姑姑就会康复,只是以后少接触花粉为妙。”傅启道,“只是小主怀孕了,未防止小主小产,宫内的花应该都是不能洒药的,怎么平乐居还在往花上洒药了?”傅启疑惑。

  睿帝在屏风后听得冷汗直冒,手握了拳,攥得紧紧的,眼中怒火滔滔,似从牙齿间挤出的话:“去把素日里照料花圃的宫人招来,朕要亲自审问。”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