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官回来的刚好，歌舞表演就要开始了。”小二迎了上来。
酒楼几乎每晚都有歌舞助兴，昨晚只因墨青一心在美食上，歌舞班子的顶梁柱如烟姑娘小恙，是以草草收场。
今晚，师徒二人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酒楼之内宾朋满座，笑语喧哗。
“昨晚的位子还给二位留着，请随我来。”小二毕恭毕敬，甚是周到。
来至座位，桌上已按照昨晚的规格摆满了精细果品，师徒二人落座。
“师父。”墨青看着不远处，烛光辉煌之下的众人，轻声对墨真言道，“这些人都没有影子。”
“嘘。”墨真竖起一只食指在唇边，以目示意徒儿莫要点破。
“嗯。”墨青童声稚气，点点头，乖乖坐好，等待歌舞登场。
墨真瞥一眼窗外，此时街上本应是夕阳晚归，孩童嬉闹之时，却只见四下里空荡荡无一人，雾茫茫似荒冢。
墨真只这一顾，便不屑，眸子看向墨青，眼底晕染柔和。
大堂中央，一座数尺高的台子，台身金粉修饰，华彩非凡，台上薄纱幔帐，飘渺如仙境。
一阵悠扬琵琶声，穿云而至，屋顶垂下千条万条彩色丝带，每条丝带上都有一名绝色舞姬翩然而降，歌尽桃花扇底风，舞低杨柳楼心月，正是赫赫有名的天魔之舞，台下宾客掌声雷动，表演正式开始。
这种出场方式本是莫桐发明的，曾经让诸位来宾惊为天人，可惜，往时莫桐会站在幕后洋洋自得的看着众人吃惊的模样，赞许的夸奖，而此时还泡在厨房里的泔水桶中，无人相救。
墨青看着那魅惑舞蹈，蚀骨歌声，舞姬脂粉浓香冲冲刺鼻，她小嘴瘪瘪，神思倦怠，虽是第一次踏临人世间看着歌舞表演，仍是吐出一个字，“俗。”
偷眼看墨真，正迎上墨真深邃双眸，小小内心阵阵窃喜，原来师父没有被这歌舞吸引，一直在关注自己，不由得巧笑嫣然，见桌上果盘之内，有鲜红樱桃数枚，便小手拈起一颗，送到墨真口边，她可不敢说这是给师父的奖励，只看着墨真吃下，更加欢欣鼓舞。
宾客们兴致盎然，丝竹之声虽不绝于耳，然，师徒俩形成自己的小世界，相看不厌。
良久，宾客们欢声雷动，如烟姑娘登场。
舞台上脂粉之气尽去，背景上一片浩瀚夜空，一轮皓月滢滢当空，月华如练，月光似水，清辉飒飒，赛雪欺霜。
随着皓月渐渐降低，当中一个纤细人影渐渐形成，当月轮低至舞台，月中曼妙人儿迈步而出，好似踏月而至。
这般出场方式依然是莫桐发明，可惜他还是看不到，唉。
“如烟姑娘，但求如烟姑娘一曲，虽死无憾！”
“是极是极，美人一舞，倾绝天下！”
台下起哄声此起彼伏，台上如烟姑娘目光出尘，视若无睹，广袖轻舒，台后笛声清扬，仙乐飘飘。
墨青看着如烟有些发怔，好一个美人儿，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外表艳如桃李，气质冷若冰霜，环佩叮当，裙摆翩翩，此人只应天上有，广寒仙子降凡尘。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朴实绿色衣装，不施脂粉，配饰皆无，墨青一阵自惭形秽，这还会她出世以来，第一次因为自己是一个孩童而郁闷，如果有一天长大似如烟姑娘这般，坐在师父身侧，思及此，墨青小脸上一片绯红。
“青儿，何事懊恼？”墨真只能察觉到徒儿不高兴，却怎的也猜测不到小女儿这番千回百转的心思，将她抱到自己膝头坐下，低声询问。
“没，徒儿没事。”墨青低着头，始终不敢看墨真。
见墨青不喜，墨真忽然一股莫名不悦，若能博得徒儿灿然一笑，他宁肯将天下奉上。
正在这时，如烟莲步轻移，走下舞台，款款来到墨青面前。
墨青好奇的抬头看着如烟，近看美人，更加不可方物，而墨真的全副心神只关注在墨青身上，管她什么倾国倾城，都不敌青儿眉间微蹙。
“小妹妹。”如烟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芊芊玉手之上托着一个银盘，盘内是新鲜果品，“姐姐这里有仙人果，吃下去可以忘记所有烦恼，心想事儿成。”
墨青明眸眨眨，眼波一动，“真的能如愿？”
“自然。”如烟声音甜美清脆，听着让人舒泰，不由得信了她的话几分。
“如果，我想将来长大后能和姐姐一样好看，不，比姐姐还要好看，可行？”墨青犹豫片刻，终于问出。
“小妹妹你这般可爱，自能如愿。”如烟蹲下身，皓腕将托盘直送至墨青面前，让她唾手可得。
墨青本想回头看看墨真的态度，但是心念一转，生怕师父不喜欢她长大，可是她实在是想变成一个比如烟还要美的女子，就算师父不喜，待尘埃落定，事实已成，想来也不会生气，师父向来是宠着她的，在她幼小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即便闯下滔天大祸，师父也只会淡然一笑，不会责骂。
思及此，小手伸向果盘。
二人言谈一字不少的都落在墨真耳中，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向果盘，都不过是凡间寻常果品，在异样水土中生长，带有一点点灵性，有益无害，这如烟真会哄小孩子，见青儿蠢蠢欲动，只当她是小孩儿心态，便未加阻止，如果小小一枚果品，能博青儿一笑，他又怎么肯驳了这份快乐。
果盘中，柠檬橙黄，葡萄晶莹，梨子香甜，石榴咧嘴笑，墨青选来选去，都只觉得那葡萄累累垂垂，煞是可爱，逐拎起一串紫葡萄来，“谢谢姐姐。”
说罢，摘下一颗葡萄，送入口中，细细品尝，果真如琼浆玉液，甘美可口，咽下，转念一想，自己长大后，师父可会老去？不如师徒二人一起吃，便又摘下一颗葡萄，送到墨真口边。
墨真似是已经习惯了徒儿这种小动作，加上先前依然神识探查过，便一口吃下。
如烟见状，缓缓起身，嘴角一抹恶意微笑，潋滟眼底呈现无限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