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哲学家爱比克泰德有一句名言叫:谁也不能剥夺我们自由的意志。
于喻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却说了一句系列语:谁也不能剥夺我成长的欢乐。
多日的歧视和排斥让她的小宇宙凝聚在某一刻里,突地爆发了。
她擦擦委屈的眼泪,将书本往桌子上狠狠地一摔,对着全班大声一吼:“一个孩子来到一个家庭是没有选择权的!我妈说,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是上辈子做了功德,而我和弟弟只是比你们少做了一点,那是一样的功德回报,只是比你们的来得稍晚一些。”
于喻一口气说完,见全班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混身冒了一层虚汗,恍惚中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一点耳熟。
“那是2003年的第一场雪,比2002年来的稍晚了一些……”班里的丁小周哼哼呀呀地唱出一句跑调的歌曲,打破了“严肃”的局面,一片哗然。
“丁小丑!你给我闭嘴!”
在于喻没来之前,丁小周是班里的重点受残对象,同学们都知道,他能进到这个学校是他老爸给校长走了“后门”。
现今时代,学生们的消息比家长还要灵通,他们知道,校长继兴奎和妻子杨黎同是哈工大的高材生,继兴奎毕业后毅然回到青甸老家从事教育行业,杨黎嫁夫随夫,也远离黑土地,来到了海滨小城。
本欲找一份专业对口行业的杨黎,没想到在求职期间四处碰壁。高材生心气儿较高,与其做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还不如自己创业。
正巧那几年李峰平在主张兴修水利的同时扩展海运,与船市相关行业一时间被引爆,火苗燎望。
杨黎趁机和几个同学一起创业,合伙开了一个小型修船厂,竟果真水涨船高,十几年光景过去,修船厂性质由私营个体转为民营股份企业,在她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的同时,惹得很多朋友都开始拿继兴奎开玩笑,堂堂哈工大的A等高材生,就这样被妻子包养了。
继兴奎扶扶眼镜笑道:家有能妻,我今生有福。
天有不测,一年初夏,在菲律宾东洋面生成突来的热带风暴,在穿过琉球群岛进入东海的过程中,经过青甸海面,虽只如母亲抚摸婴儿面庞一般温柔,却依然给青甸带来不小的灾难。
数十名海上作业人员伤亡惨重,相关企业在一时间被推到舆论风口,游走在法律与道德边缘。当时杨黎所经营的企业也在其数,在海上调试船体劳工六人,五死一伤,丁小周的父亲就是那位唯一幸存的伤员。
在人员保险赔偿中,亡者易赔,伤者难抚。员工工伤而亡者在法律上有固定的赔偿金,一次性赔付即可,但伤员却要“养”一辈子。
丁小周的父亲右臂骨裂,血管严重挤压坏死,必须截肢,是一个终身都要拿钱赔养的病人。让人意料之外的是,他出院后没有再要赔偿款,唯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解决儿子的读书问题。
继兴奎得知后,给丁家送去一份协议书,全权负责丁小周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学习及生活费用,且学校必须是重点学府。
每当看到校长从窗前走过,调皮的孩子们都会拽拽丁小周的衣袖,说:“丁小周,你干爹来了!”
每当孩子们在外看到一个靠着左臂推车收购废品的人时,总会跑回去喊:“丁小周,你亲爹比杨过还帅!”
每当这时,丁小周都会吐一口唾沫,回一句:“如果你一个爹不够,可以叫老子一声爹,但老子不大方,你这样的儿子老子不要。”
他如一只小强一样在顽强的反抗着,直到于喻来到后,把同学们的注意力成功地从他身上移走,他在满耳清净的同时,又在背地里窃笑,这三百六十行,真是行行都有接班人。
“你们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赶走,我在这里念书是念定了,俗话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村),’我们学习上见分晓!”于喻的一通爆发性演讲说完后,同学们“呼”地坐在一起,交头接耳,严肃又认真地开始了讨论。
“是不是带牙套的人,‘c’和‘ch’都分不清?”
“是啊是啊,在这里念书,和山水又有什么关系?跩个毛?”
无人察觉,就在同学们对她的话轮番吐槽时,坐在后面的于喻的小脸儿上,却真的显现了柳暗花明的变化过程,刚才还气得圆瞪的小眼睛,渐渐地变弯了。
她看着前桌给她竖着大拇指的漂亮的小女孩儿,一时间心情美美。
“春”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