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祗……”清祗的血沾满了我的双手，我被箍在怀中，动弹不得。他抬手轻抚上我的脸颊，一遍遍地唤我：“拂儿……”
被七彩琉璃光笼罩着，我知那是曌夕所散发的灵力，一种难以言状地恐惧却莫名从心底升起：“清祗，你要做什么？”
“这碧水云珠已被你体内的灵力唤醒，眼下这般情形，你自是压制不住它。这样下去，非但救不了玉姑姑，反而会被碧水云珠反噬。”因为疼痛，清祗微微皱眉，掌中却幻化灵力：“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成为第二个墨眢！”
“众仙听令！”万噬之谷破空一声厉响，云层飞散，仙光散落。父君端坐于九霄云头之上，号令众仙：“一旦帝姬被碧水云珠反噬，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
父君的话语惊雷一般回响在万噬之谷中，我攥着清祗前襟的手微微一颤，便察觉到体内碧水云珠之力又肆意涌动。
“拂儿！别慌！你越害怕，碧水云珠之力便越容易盘踞上风！”清祗揽紧了我，低声安慰着。
“禀天帝，清祗上仙尚且与帝姬缠斗之中……”不知有谁朗声禀告。
“倘若碧水云珠反噬，便是清祗，也无能为力……”我听到云头之上传来父君的叹息。
这是何意？难道还要连清祗一并杀无赦么？
依偎在清祗的怀中，我泪流不止。
什么疼爱，什么宠惜，仙魔一念间，我的父君选择守护整个天宫。
心下一片寒凉，抬头看向清祗，却见他仍不顾自身安危驱使曌夕灵力，意欲压制我体内的碧水云珠。
厉风飞沙间，他的眉目这般清和，想起在蠲忧宫相伴的日日夜夜，想起他落在我唇上那轻颤的吻，便痛得不能自已。
清祗看向我，脸上一片悲戚。而我却缓缓弯起唇角，朝他嫣然一笑。就在清祗愣神的空隙，我反手一掌击在他的胸口。
毫无防备地，身侧的七彩琉璃光在一瞬间破裂飞散。而我手中的灵剑也从清祗的身体里抽出。
他从云头掉落，身上的血如同我手中的红绫一般，在风中飞散。筋疲力尽地他连动也不能动，只能那般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然后重重跌落在仙石之上。
我俯视着他，只见他的仙袍被大片的鲜血浸染，仿若灼然盛开的花。月华般的长发铺散在仙石上，一如我夜夜在蠲忧宫中瞧见的那抹清冷的月光。
“拂儿……”他低声唤我，每一字都和着血从口中喷散。
泪水肆意在空中飘飞，我抬起头看向九天云霄，父君的脸在天光之后变得一片黑沉。我瞧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但我知多半是怒恨胜于不忍。
众仙之中，我并未瞧见禹唐的身影。心下反倒却安慰了许多。这般也好，若是被他瞧见了之后的情形，只怕又会难过。
回过头，再一次看向石柱中被囚困的娘亲。我淡淡一笑，对着清祗道：“清祗，这怕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只这件事，你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办到。”
清祗不语，唇角的血却汩汩流出。
“救出娘亲。”我拭去泪水，努力让自己露出最美的笑：“在西昆仑游历之时，我曾听陆脩说过，人死之后，可入六道轮回。再生万世，可续前生恩怨情仇。未知仙身散魄之后，又当如何……若亦有六道轮回，便算我欠你千世万世。我终会尝尽……”
清祗的双眼募地睁大，拼尽全力，血沫飞溅地厉喝一声：“拂儿！”
而伴随着这撕扯心扉的声音，我反手将红绫没入眼中。蚀骨之痛，红绫在双眼之内搅动着，片刻之后，生生将碧水云珠拽出。
随手一挥，让碧水云珠飞入九天之上，我却从云头坠跌，刺骨寒冷涌来的一瞬，我不免想：这样也好，终是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