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话音才落，只见长廊尽头的地方转出一个人来。她款步走到沈慕白的面前，颔首道：“沈庄主果然好耳力。”
沈慕白淡淡一笑道：“鲁老夫人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难道是出来赏月吗？”
鲁老夫人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方才庄主与那个人的对话，老身听得一清二楚。”
沈慕白闻言，只是点点头道：“老夫人偷听墙角还如此坦率，在下却也是该佩服的。”
鲁老夫人脸上红了一红道：“老身本是打算来找沈庄主议事的，见庄主有客人，故而想着不打扰为妙。”
“既然老夫人是专程来找我的，请稍候。”沈慕白说完，转了步子抱着金寒绯走到她的屋子中，将金寒绯放在床上，将她锦被扯过来盖好，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大半夜无意识中被人折腾这一趟，也不知是否会受风寒。沈慕白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走出屋子将门轻轻关好。
鲁老夫人在门外见了，不由得感叹道：“沈庄主对这丫头还真是上心啊。”
“劳烦老夫人明日吩咐了人熬些姜汤送过来。”沈慕白一面说着，一面沿着长廊往前走。
他并不知道鲁老夫人此番前来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本能地，沈慕白不希望金寒绯听到。
“老身自会记得。”
两个人沿着长廊一前一后走了片刻，穿过一道雕花的圆形门走到一处小园之中。月色之下看不分明，只觉得这园子里到处是阴影，层层叠叠地积压在一起。
“老夫人有话请讲吧。”沈慕白停住，转过身来对鲁老夫人道。
“老身听闻十年之前，雪山天工一族被人一夜灭族，整个村子都烧成了灰烬，夷为平地。”
“能知道天工族这样隐居避世的族群，老夫人也真是不简单啊。”沈慕白弯了唇角很轻地笑了一声。
“沈庄主谬赞了，老身也只是略有耳闻。比不得沈庄主，竟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
“我不是参与者。”沈慕白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庄主方才……”
“那件事情是我一手筹谋的。”沈慕白转过身来直视着鲁老夫人，他背着光看不清形容，却能够感觉到他眼眸之中射出的冰寒目光。
鲁老夫人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莫非你就是当时那个被江湖人成为杀神的人？”此话一出，鲁老夫人甚至向后退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沈慕白。
十年之前杀神因天工灭族的事情在江湖上成名，而后三年频繁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属于某个杀手组织。三年之后杀神销声匿迹，又过了两年，折月公子的名头便渐渐的起来了。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沈慕白笑了一笑，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鲁老夫人，“老夫人也不必害怕，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沈慕白而已。”
鲁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么，你这一次是打算对天工族斩草除根？”
“老夫人，若是我想要斩草除根，又何必再十年之前冒了天大的风险将你们放走呢？”
“你怎么知道？”
“只是碰巧猜到的罢了。”沈慕白幽幽地道。“鲁老爷子在娶了你这位继室之后，机关铸造的手艺突飞猛进，鲁家在江湖上虽然久有名头，然而真正在机关铸造之法上名声大噪是在近些年你入主鲁家。而且，今日在门外围攻我和寒绯的阵法，也是传承自天工族。”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认识那个阵法。”
“若非十年之前见过并且吃亏不小，想来我也不会将堂堂鲁家老夫人与那个久已经销声匿迹的天工族联系在一起。”沈慕白轻轻地笑了一笑，“如此看，鲁家的机关之术是与天工族一脉相承了。”
“不错。”
“但你所知道的机关术极为有限，鲁家下一代已经注定了难以超越鲁老爷子。”
“我只是天工族最旁系的支脉，所以知道的其实并不多。”鲁老夫人直视着眼前的地面，声音木然地回答。
沈慕白凝神想了想道：“你因此想要让鲁明德娶寒绯，也是为了天工族的机关之术？”
闻言，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道：“沈庄主何必欺瞒呢？金寒绯在离开天工族的时候还小，机关之术未必知道多少，但是，她身上带着的秘密要比这些机关之术更为宝贵。天赐的力量，这一直都是我们族中流传的秘密。”
“那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沈慕白别开眼睛淡淡地道。
“沈庄主你错了，那并不只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