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眼看着金寒绯的表情从扬唇浅笑变成了惊诧不已。
“月公子，请你放他离开吧。”金寒绯惊讶过后，面上覆了一层微冷的情绪，连语调都一下子跌落了下来。
沈慕白担心地看着金寒绯，见她也望着自己。那目光之中有请求也有深深的哀伤。
“好，只要他不伤害你，我自会让他全身而退。”
得了沈慕白一句许诺，金寒绯转头对身后的人道：“这位公子，请离开吧。”
“你当真不随我离开？”那人口中说着，目光却看向沈慕白，带了十足的敌意。
金寒绯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我与天工族之间的联系，亦不能确定你是否真的是这一族遗留下的族人。但对我而言，天工一族甚至不是我的过去。”
“你怎么可以？”那人一把握住金寒绯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金寒绯眉峰陡然之间蹙了起来，痛呼就在唇边但又被金寒绯生生咽了回去。
“放开她。”沈慕白旁观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大步上前冷声斥道。
那个人冷哼了一声，放开金寒绯的肩膀，猛地在她后背上推了一把。金寒绯一个踉跄朝着桌子扑了过去，一把握住原本被丢在桌子上的刀。而后她一掌拍在桌面上，借着力道身体一旋，手中的刀刃护在身前，恰好与破空而来的细针撞在一处。
铮然一声，细针在刀刃上生生撞出一个缺口来。金寒绯头一偏，细针擦着她耳廓飞过去，钉在身下的桌面上。
而那个方才挟持她的人已经破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沈慕白上前一把揽住金寒绯的腰肢，将她从桌面上捞起来安放在自己臂弯之中。
“可伤着哪里没有？”他垂眸凝视着怀中正在长长舒气的人。
“好险好险，若不是本姑娘我心念一动，灵光一闪，怕是现在就死在他手上了。”金寒绯回手将刀插在桌面上，再看向沈慕白时，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洋洋自得。
“小命险些给人取了去，你还能如此高兴，却也是难得的没长心啊。”沈慕白见她无事，放下心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金寒绯一把将头上那只手打开，怒道：“若非本姑娘我机灵，你们两个谈崩了动起手来，不知道我要跟着遭多少殃。月公子，您老人家武功出神入化当然不在乎跟别人动手，但是也好歹考虑一下我这种本事低微的旁观者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您听过没有？”
见她鼓着两腮，气得宛如一只小青蛙，沈慕白忍不住在她腮上轻轻用指尖点了一下，笑道：“若不幸还有下次，我会把你这条池鱼放在心头，你看如何？”
“这还差不多。”金寒绯说着，掩口打了一个哈欠。“折腾了这一晚上，实实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了，我看这接风的酒席也就免了吧。”
“也罢，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沈慕白颔首一笑，看着金寒绯出门离开。
他垂眸看着钉在桌子上的细针出神，全没有注意到梅君和九娘子已经走了进来并且顺手关了门。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梅君率先走过去，伸了头也看向桌子上，而后讶然，“如此细而坚韧的针可是不多见，不知是从什么暗器中发出来的？”
“落英。”沈慕白仿佛是在吐出积压心中已久的一个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声音跟着变得清冷。
“落英？”九娘子闻言吃了一惊，“那不是灵州鲁家丢失的那个巧夺天工的暗器吗？据说凶手杀了鲁老爷子之后拿走了这件暗器。”
“不错，正是这个。”
梅君用折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额头，突然道了一句：“不对。”
“嗯？什么不对？”九娘子忙问道。
“落英从未在江湖上现身，你怎么能断定那个人用的就是落英？”梅君继续用扇子敲自己的额头，一面说着：“而且就算真的是落英，那杀了鲁老爷子的凶手为何要来杀寒绯姑娘呢？你要知道，现在寒绯姑娘可是这凶手的替罪羊啊。果真能将这件事情栽在寒绯姑娘身上，他可就能逍遥法外了。”
沈慕白摇头道：“那个人不是杀鲁老爷子的凶手。至于落英，图纸是我前年遣人送到鲁老爷子府上生辰作贺礼的。”
“你这么肯定？”九娘子有些吃惊地看着沈慕白，“莫非你已经知道真凶是谁？”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那个人是天工遗族。寒绯的身份她自己大约不甚晓得，但天工遗族中的人一清二楚。”沈慕白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你们应该都还记得吧？他们族中的规矩。”
梅君和九娘子陡然脸色一变，沉默不语。他们当然记得，那一族被血洗之时仍守着这古老的规矩。
族皇之血唯可殁于同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