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寒绯眼睁睁地看着九娘子眼含泪水，转身飞奔出去的时候，吃惊得几乎连嘴里的鸡腿都掉下来。
沈慕白叹了一口气，对金寒绯道：“好了，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
金寒绯一面如遇大赦一般连忙将筷子放下，一面偷偷地打量着沈慕白的脸色。
“你想问什么？”沈慕白看了一眼金寒绯，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刚才是故意的？”
“嗯。”
“哦。”金寒绯长长地应了一声，然后用手撑着腮发起呆来。
沈慕白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连着饮下两三杯，金寒绯仍然在一旁出神不语。
“在想什么？”沈慕白抬手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在想为什么。”金寒绯放下手坐直，看着沈慕白回答。
沈慕白弯了弯嘴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我无意将九娘子也牵扯进来。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应该完全隐出江湖，不过问这些。”沈慕白淡声说完，偏了头看着金寒绯。“足以解惑否？”
“否。”金寒绯立刻回答。见沈慕白不解地看着她，金寒绯又笑着补充道：“公子，我问的不是这个。”
“嗯？”
“我只是很好奇，你刚才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拼命的往我的碗里夹菜。可是，九娘子居然就跑了，而且还是大哭着跑开的。我想问的是这个。”
“只是践行曾经的话罢了。”沈慕白不自然地转开目光道。
他这回答让金寒绯更是不解：“莫非你曾说如果你当着她的面往别人碗里夹菜，意味着你不想将她扯入麻烦之中？”
沈慕白想了想道：“也可以这样说。”
“天，还有这种约定方式。月公子，我敢说你这方式大概是江湖上最最奇特的了。”
“一点儿也不奇特。”回答金寒绯的是屋外的人。
金寒绯转头看去，门口站着扎结得爽利的九娘子。她换去了及地的石榴裙，一头长发也高高盘起。在她那能够娴熟拨弄算盘的手里，此时拿着一对短刀。
“九娘子？”金寒绯觉得大约沈慕白是小看了九娘子对他的情深意重。谁能眼看着自己心上人陷入危险，而自己听从他的话不插手呢？
九娘子没有理会金寒绯，径自走到沈慕白面前，一把抓过桌上酒壶，仰头一连喝了几大口酒，接着“啪”的一声将酒壶重重按在桌子上。
“你觉得这五十年得女儿红陪着你与她的同甘苦，如何？”九娘子的脸几乎贴在沈慕白的脸上。她苦笑着，顺着眼角流下泪来。
沈慕白仍旧面色平静地道：“你喝多了。”
“我没有。”九娘子得声音异常冷静，甚至落在金寒绯的耳中是异常的冷。“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不求能在你身边有什么名分。我只是想与你同甘共苦而已，沈慕白，这过分吗？”
“你跟着他陷入危险境地，他于心不忍。九娘子，你也得考虑一下月公子的感受吧。”金寒绯忍不住开口道。
“那你为什么可以？”
“啊？”金寒绯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原来沈慕白方才那举动是这个意思。想了想，金寒绯道：“月公子是因为在意你，所以不舍得让你涉险。我与月公子并没有这么深的交情，所以他放心啊。”
沈慕白闻言冷声呵道：“金寒绯，闭嘴。”
金寒绯猛然听闻沈慕白连名带姓的唤她，又见沈慕白脸上一层薄薄怒气，连忙闭上嘴不再说话。
而后沈慕白对九娘子道：“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明日我们还要赶路。这酒待我归来再饮吧。”
“你觉得你还回得来吗？你带着她，你觉得这一路上你还回得来吗？”九娘子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打在桌面上。
金寒绯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月公子身手如此好，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至于就到了这般注定了是死的境地吧？”
九娘子没有回答金寒绯的话，甚至可能连听都没有听，只是死死地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盯着沈慕白。
沈慕白叹了一口气道：“你看见了？”
“是，我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了。”
“那你就更不应该牵扯进来。”沈慕白垂眸看着手中的杯盏，声音越发清冷。
“可当年那一族……”
“陈年旧事，罢了。”沈慕白猛地打断九娘子的话。
九娘子也自知失言，看了一旁的金寒绯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直觉告诉金寒绯，他们两个是不想当着她的面说这件事情。大约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也未可知。金寒绯并不打算问，事实上也没有时间问了。
楼梯上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屋顶之上也有人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