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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往事如烟

小说: 锦绣贤妻 作者: 陌上·奇迹 字数:5109

  就在锋利的剑即将刺入甫镜尘胸前的一瞬间,地牢内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阻止。

  “住手!”

  这是锦绣的声音,李灏君扭过头去,惊讶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朝着自己和甫镜尘走来的锦绣,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宝剑,虽然他现在恨极了甫镜尘这个人,可也不能当着锦绣的面前杀了他,那样锦绣一定会恨他一生的。为此,李灏君忍住了此刻心中的怒火。

  几名跟在锦绣身后试图拦着锦绣却又不敢触碰锦绣身子的压抑无奈的很,这几日王妃和王爷火气都大的很,王妃更是常指着王爷的鼻子来说事,可为难他们这些小的了。

  “王爷,这……王妃她以死相逼,小的们实在是不敢阻拦娘娘……”一名压抑赶紧为自己辩解,免得李灏君怪责,李灏君给了他们一个‘一群没用的费用’的眼神,然后对几人道:“你们都退下吧。”家丑不外扬,他可不想叫这些下人看去了热闹。

  听见锦绣的名字,甫镜尘猛然一震,原本淡然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大的变化。只是他额头大汗淋漓,双手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身子颤抖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只能口中弱弱的呼唤着锦绣的名字。

  锦绣瞪大了双眸,方才不久,她就开始心神不宁,双眼皮跳的厉害,坐立不安,最终还是以死相逼那些下人,终于问道了李灏君的下落,冲进了这地牢,她没有料到的是,只短短一日的分离,甫镜尘的身体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当锦绣看到甫镜尘烧伤的手时,她全身一颤,赶紧将甫镜尘扶起躺在自己的怀中,然后猛地抬头怒视着李灏君。

  李灏君闯荡江湖多年会过无数高手,可是被她这含怒双眸一瞪,竟是不知不觉后退一步,心头一怯,急忙道:“这是他自己弄伤的。”

  甫镜尘虚弱的轻声道:“锦绣,是我自己怕被强迫在休书上按手印,才烧了自己的手。”

  甫镜尘声音里无怒无怨,反倒因为见到锦绣,而带了淡淡的温柔和欣慰,听在人耳中如清水流过心坎,让人心境平和。

  锦绣此刻却一语不发,只是小心地捧起甫镜尘的手想要查看烧伤,可是她自己的手却不觉颤抖起来。

  甫镜尘低头,见点点晶莹的泪水落在自己指间腕上,心中不忍,柔声道:“这只是皮外伤,并没有损及筋骨,休养一阵子就好了,只是最近一段日子会有些不便。”

  “没关系。”锦绣含泪忍痛仰头一笑,笑中带泪,眉目之间一片柔肠,“我是你的娘子,我为你更衣叠被,我为你洗衣做饭。若是有病人来了,你看诊,我把脉;你开方,我施针。我是你的娘子,我是你的手你的指。”

  锦绣字字轻柔,却听得站在一旁的李灏君心如火焚,如玉一般的脸已是狰狞若鬼,断喝一声:“你们想得倒是美好,可这一切却只能是幻想。”就算锦绣他真的得不到,那也不会叫别人占去便宜:“你最好乖乖的同我回去,为了我们皇室和你爹那江湖豪杰的颜面,不然,他会死的很惨。”

  李灏君依旧认为威胁有用。

  可是,他看错了锦绣。

  锦绣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甫镜尘扶着靠在了墙边休息,起身对着李灏君,毫不客气的毒笑着,道:“恐怕王爷没这个本事,你听着,现在我相公还安然无恙,如果他在有丝毫损失,我势必会做错让你李灏君悔青肠子的事来。”说完,锦绣便转身离去。

  “你想做什么?你去哪?”李灏君也跟着锦绣出了地牢,凭着当初锦绣能血写休书,他就知道锦绣是说得出做得出的女子,偏偏是这么个生在江湖中的女子,此刻却叫他万分头疼。

  带着李灏君一直回到了锦绣的卧房内,李灏君好奇她为何会带自己来她的卧房,难道,她是服软,想从了他换取甫镜尘的性命?

  锦绣转身,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此刻脸上也没有愤怒失态。只是美丽的眉锋一扬,明丽的眸子里似有凌厉无匹的剑气一闪,慢慢从袖中抽出一本书往李灏君的胸口甩去,“今夜,若是我和相公不能安然的离开王府,明天,这本书的内容就会传遍江湖。”

  李灏君心中微微愕然,上前两步把书拿起来翻看,只见书上墨迹已干,分明是早就写出来的,书中内容居然是李家剑法总述以及皇室这么些年的不可见人的丑闻。李灏君心中震动,飞快翻阅,只觉书中字字句句,清晰明了地把李家剑法招招式式优劣所在都解释得清清楚楚,还有每一招每一式,如何克制如何应对,也写得非常详细。甚至……还有那一件件李家子嗣曾做过的不可见人的丑闻,包括天后娘娘的事迹都,有些事他都不清楚,可是锦绣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灏君看得只觉全身冰凉,十指竟微微发抖。早知道顾锦绣虽然不很喜欢练习武功,偏偏在武学上极有天份。以前他在锦绣面前舞剑,锦绣常常指出剑法中的缺失不足,他也没有太在意。实在想不到,锦绣居然有能力写出这样一本书。这女子的武功天份当世罕见。他得了如此至宝,本来可以他的一切都更上层楼,没想到如今却……

  李灏君不觉打了个寒战。这本书如果传遍天下,李家曾经开辟江山的武学,再无可恃之处。李家皇室所保密的事情,都会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李家赫赫扬扬的数代基业和江山到头来……

  锦绣声音清晰,字字入耳,“这个我写了两本,一本由我带来,一本密封于木箱中,交给了我的一个仆人。只要我天亮之前没有和肃静陈一起回去,他就会拆开箱子,把这本书刻版印刷发行天下,到时候任何人只要花上一吊钱,就可以知道这本书的一切,不知道王爷能否承担的起?”

  李灏君只觉又气又恨,望着眼前这美丽却坚决的女子,恨得想一剑将她刺死,偏又有种冲动想将她抱入怀中,低声哀求她放弃前嫌重续夫妻之缘。

  可是,手中剑谱沉有千斤,眼前美人神色冷漠。李灏君既不舍一剑朝着锦绣刺去,也不敢伸手相抱,只能是无力的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才咬着牙恨恨地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平民百姓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信他爱护他救他。难道你可以忘记当初你在我怀中那万人瞩目,锦衣玉食的美好日子吗?”

  锦绣对着李灏君漠然的一笑,然后脑海中又忆起了甫镜尘,目光缓缓转柔,轻轻开口道:“只因你口中的那个平民百姓他会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绝不负我伤我。永远不会带一个女人到我面前说这个人怀了他的孩子,他永远不会要我当一个大方的妻子,接受夫君迎娶新妾,和他在一起或许享受不带你带给我的荣华富贵,皇族身份的容颜,但是却能获得你所给不了的独占温柔和幸福。”

  “他虽不会武功,却也是个真君子、堂堂男儿,断不会做出献妻以求平安的事。我没有权势,但却也不会因为他被你折磨就委屈继续跟随你!我若这样做就是侮辱了他,也轻贱了我自己。”此刻,锦绣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决定今天想要穿什么衣裳一样,“所以,我只要与他同生死便是。今日,我能救他出去,便一起活;我救不了他,就一起死。”

  锦绣那样平淡的语气说来,竟是一种斩钉截铁的从容,百折不回的决然。

  李灏君怔在当场,半晌忽地暴发般喊:“那我呢,在你心中我又算什么?我就算曾经一时冲动负过你,至今也后悔过千万次,心心念念不能忘你,天南海北四处寻你,你这样……”

  锦绣微微皱眉,“算起时间来,你新迎接的妾室腹中的孩子估摸也不小了。你还对我说这样的话,若是让她听到会多么伤心。”

  李灏君只觉气恨难平,情不自禁扑向锦绣,伸出十指似想将她生生掐死,“你这个狠心无情的女人。”

  锦绣灵活的往后一闪身,怫然道:“李公子请自重,我已是甫家妇了。”

  这一句话,更让李灏君觉得胸前如被砍了一刀般地痛,大吼道:“可是,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啊。”

  锦绣冷笑一声,“哪一种喜欢?是纳一个小妾告诉我找了个姐妹来陪我的喜欢?哪一种爱?是男人对女人的爱,还是李王爷对王妃的爱?”她看向他,“我若没有爹爹的背景,你还会这般四处寻我,这般不择手段要得到我吗?”

  “我当然……”李灏君冲口要答,却与锦绣的目光在空中撞个正着。那明丽的眸子仿似能看到人心最深处,叫他不由自主全身一震,那一句话竟再也说不下去了。是啊,如果锦绣不是江湖最大势力执掌人的女儿,只是普通民女,如果他只是偶尔在桥头、水边、柳下、林旁,看到她的倩影,或许会心动,或许会牵念,或许会一时冲动,掳她上马……但绝不会想到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绝不会这么放不下。李家皇室的名声,她的王妃怎么可以没有身份没有背景?就连已经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的新妾,至今还只是顶着妾的名份,又何况其他女人呢。

  别的女人,又有几个像锦绣这般美貌、智慧、家事背景共具的呢?

  锦绣看他的目光里,甚至已多了点怜悯,“若你只是为了皇室的颜面,实在不必再来逼我,我锦绣,愿以任何罪名被你休弃,我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只为你从此能还与我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

  李灏君羞怒交加,大喝道:“我不放。”

  “你会放的。”锦绣轻轻一叹,用了解的目光看向他,“你若不放,如今我已嫁给他人为妇的事情、还有你李家打下江山的武学,都会公诸于世,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放了我吗?”

  “……”

  是的,一切都如同锦绣的意料之中,李灏君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舍弃皇家的颜面和李家无人破解的武学的!

  锦绣当天提前回到了甫府,大约到了晚上,她再次见到了甫镜尘。

  *

  此之后,甫家终于恢复了平静。

  夜晚,甫镜尘独自一人跪在甫父甫母的灵位前,一个人跪在垫子上,似乎有了大半天。

  锦绣站在屋外,心思同样乱如麻,甫镜尘这一归来,甫家便变了样,父亲母亲都没了。

  许久,锦绣着实是心疼甫镜尘这样长跪下去对身子不好,终于走了进去试图将他扶起:“相公……”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甫镜尘很无力的推开了她的双手,继续麻木的跪在灵牌前。

  锦绣有些惊愕,长久以来,甫镜尘是第一次拒绝她。

  他是在恨她吗?恨她对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世。恨……因为她的到来,害的他父母双亡。

  只是,她又如何知道这一切,她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女人,又怎知道这身子的前任主人居然是有着这种身世背景的大人物,倘若自己知道,她又怎会嫁给甫镜尘,来连累他呢?

  还是说……她本就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前世,家破人亡,今生目睹了云家的落魄又连累了甫家。难道,自己本就是个不祥的女人?

  许久,锦绣就这般呆呆的站在甫镜尘的身边,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似乎越来越黑了。

  “甫大哥!”莫丫头跑进了屋子里,有些畏惧锦绣,但见锦绣没关注自己,便又跑到了甫镜尘的身边,乖乖的跪了下来,给甫父甫母给了三个头,然后扯了扯甫镜尘的衣袖:“甫大哥,你别难过了。”

  甫镜尘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或许是身子上的伤的缘故,锦绣很担心:“相公,天色也不早了,你的身子还有伤,还是先回房休……”

  “要休息,你便自个儿去吧,我想再陪会爹娘,这儿有莫丫头伴着便是。”甫镜尘将锦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缓缓的推开,叹了口气。

  他在生自己的气,锦绣心中微微有些犯酸。

  心中知道甫镜尘这会正在气头上,恐怕再说些什么反而会更加引起他的不悦。只好先回到了自己的屋中,让他先静会吧。

  锦绣回到自己的屋中,坐在床沿边,脑袋靠在木架上,疲惫的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从前世的事情,然后又回忆起今生的每件事。她一直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奋发向上,想要过上自己的好日子,可如今呢?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上苍留给自己的总是痛苦!

  这是一场梦,梦里到处都是嘶吼声和惨叫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一声声绝望的划破长空。锦绣和甫镜尘以及甫家仅剩的家丁被一群饿狼围堵到了险峻的悬崖边,几名稍微强壮的家丁正在和一群野狼坐着最后绝望的搏杀。大家都已经不从心了,到处都是甫家人横竖血肉模糊的尸体。另有两个垂死的丫鬟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拼尽余力发出呼救。然后……逐渐的……仅剩的家丁也躺在了血泊当中,甫镜尘将锦绣护在身后,满身都是血痕,鲜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服,他却无法顾及伤口,只知道将锦绣死死的护在身后,嘴里还吐着带有气泡的血沫,仿佛在对锦绣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锦绣含着泪,恐惧的望向那一批批凶恶的野狼,突然发现,所有的野狼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她才是这群凶残的畜生的焦点!它们想要吃的想要杀的只是她一个人!但是大家却为了保护自己,倒在了血泊中……

  再回眸,一只壮硕凶恶的野狼朝着甫镜尘扑去,露出尖锐的狼牙,狠命的插入甫镜尘的脖颈……瞬间,鲜血迸射!

  “啊——不要!”锦绣在尖叫声中清晰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沉睡了过去,此刻依旧是坐在床上,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相公呢?甫镜尘呢?锦绣慌张的冲出房门,由于实在太黑,被凳子绊了一下,狠狠的摔在了地面。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锦绣一路来到了甫镜尘这。

  只见甫镜尘抱着甫父和甫母的灵牌蜷缩在地面上已经睡着了,身旁的莫丫头紧紧的贴着他也蜷缩着睡着。

  锦绣清晰的看见甫镜尘的脸上挂着泪痕,睡梦中喊出了:“爹,娘,孩儿不孝……”

  锦绣的心忽然距离的颤动了一下,他不想看见自己,所以宁肯睡在这冰冷的地上也不愿回房。他宁肯在外人的面前流泪,也不再愿意和自己诉说苦楚。是啊,现在的她,又怎么会有这些资格呢?是她的到来,害的甫家变成了这般!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锦绣忍住了眼角即将落下的眼珠,仿佛是用尽了此生最后的力气,将甫镜尘背回了自己的房间,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

  这一夜,又变得平静。

  第二日甫镜尘起来的时候,屋外的阳光很大,今天的天气很好,仿佛是在告诉他,一起,都已经重新开始了。

  “娘子。”甫镜尘轻轻的喊出口。

  四周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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