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回答之前，你能先给出我那天问题的答案吗？”视线总算从屏幕上移开，瞿昭慕扭过头，看向张艺兴的目光平静如一汪死潭。
如果不是怀疑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猛然暴涨突破了临界点，瞿昭慕是怎么都不会暴露自己与原先那个女人有别这件事的。既然她需要凭借这具身体这个身份继续存活下去，那么在无法确定一个足可完全信任的人之前，任何实情泄露都显得相当不明智。
只不过原来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快就要等来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可以对他完完全全敞开心扉，全心全意依赖陪伴的人。
可惜世事向来无常，事到如今，她对他坦白的也只能是这番真假对掺的说辞，甚至连坦白的理由都沦落为求证内心猜度的可悲目的。
尔后便是沉默，病毒一样在宽阔寂静的空间内长久蔓延的，死一样的沉默。
“呵……”瞿昭慕撇过头轻笑一声，有意忽略了心底一纵而逝的失落，“你出去吧。”
“你真的想知道吗？”上方倏尔传来的声音透着难以忽视的隐忍，瞿昭慕没有抬头，握在鼠标上的手却开始不自觉收紧。
“我说了，你又真的愿意相信吗？”
“我一直都想相信，每一句从你嘴里说出的话，你明明应该知道的。”
视线紧紧锁着电脑屏幕，瞿昭慕不愿意让张艺兴听出来，说着这样简单句子的自己连声线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努力了，是你让我再也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我……”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你明明也该知道的，其他人怎样都行，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欺骗的人就是你。”温润的声音截断了其余未完的话，并不强横的语气，偏偏真诚到教人生不出丝毫力气拒绝。
瞿昭慕没有抬头自然也就看不到，打从一开始，她所有的怀疑与挣扎就没能逃过那双驯良却望不到底的眼睛。眸中的犹疑并非是担忧如何挽回瞿昭慕的信任，从头到尾张艺兴都只是在权衡利弊，比较得失而已。
自己要是有什么所谓的道德洁癖，又怎么可能和瞿昭慕这样的女人走到今天？因此他当然不是给不出答案，实际上，只要他想，他就有千千万万不同的答案让瞿昭慕不得不信服。只不过比起自己的答案，现下他更关心的是瞿昭慕的答案几分真假，如果真，他该怎么回答？如果假，他又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最爱的人，也是你。”
再也听不下去，瞿昭慕无力地闭了闭眼，头终于忍不住垂向桌面。肩膀轻微瑟缩的幅度怎么都控制不了，她有多希望自己吃了一堑就能对面前男人的温柔陷阱有所免疫，可此刻眼眶泛酸的感觉却又如实告诉自己，由始至终这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眸色逐渐暗沉下来，拳头在瞿昭慕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攥起，饶是如此张艺兴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迈出那一步。
他是怕了，他也不敢。两个人的感情中付出较多的那一方往往更容易如履薄冰，张艺兴清楚他和瞿昭慕的关系发展到如今是有多不容易。所以他更要千般小心万般提防，一旦行差踏错，稍有不慎便又会重新跌入暗无天日的谷底。他恨透了那里，也决不愿意重回那样的境地。
然而张艺兴是永远不可能想到的，一再的迟疑只会逐步将瞿昭慕岌岌可危的信任消磨殆尽。因为太过在意而迟迟没有给予确切的回应，才正是他将瞿昭慕彻底推离自己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