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平淡听不出波澜，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依旧是一贯的温软，清丽的面庞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独剩嘴唇一开一合翕动的节奏，就像是被编写进机器程序里例行公事的审问，张艺兴甚至无法感知出说着这些话的瞿昭慕心绪究竟有没有任何起伏。
清澈的好似触手探的到底，却又幽深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张艺兴说不出话，这般模样的瞿昭慕竟然带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是他最不想看到也最怕看到的感觉。
变回当初的她了吗？好像也没有。至少记忆里，自己从未被瞿昭慕用这样死水一般平静的眼神诘问过，心底陡然升腾起无法抑制的慌乱，手臂先于思维抬起试图将她重新拉回身边，面前的人却同时敏感地迈步向后撤去，彼此之间立时隔出一段更远的距离。
瞿昭慕的神情并无变化，可张艺兴分明从她低弱的声音里听到了竭力隐忍的颤抖：“我不想这么龌龊地怀疑你，可是拜托了张艺兴，我也求你给我一个解释吧。”
如果逃避能够解决问题，瞿昭慕比哪一次都希望这回也能自欺欺人地蒙混过去，可她又比谁都清楚，因为对象变成了张艺兴，她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去在意。
“我求你……”话到半途便身不由己地哽进嗓子，眼底点点荡开的涟漪急于掩饰，瞿昭慕转头仓皇地别过了眼睛。
这早就成为惯性的软弱实在太让人讨厌了，可是张艺兴，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做自己讨厌的事？告诉我吧，告诉我是我从头到尾都想错了吧。我没那么聪明更没那么坚强，承受不起时时刻刻背临针尖芒刺的绝望，所有曾经希冀也只敢希冀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全心全意依赖的人啊。
不过就是，你而已啊。
“求你，让我相信你。”
字音颤动着刚落下的瞬间，张艺兴就一个大步来到了瞿昭慕的面前，她愕然抬头，猛烈抽缩的瞳孔都还没能恢复，就在下一秒被对方伸出的双臂强行箍进了怀中。
泪水不由分说地崩塌而下，右手使不上力气，抵在胸膛的左手不停推拒，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是在做无用功。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对自己性格拿捏的手段实在太可怕了。如果没有吴世勋的一席话，恐怕再过多久她都无法看清张艺兴的本质，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不愿意去想。
这个男人，每分每秒都不曾停歇的深情表演就像一个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他根本不需要使用任何暴力手段让她屈服供其攫取，本身无瑕的温柔就是结成陷阱最完美的网线，一步一步教她心甘情愿走入其中，还浑然不觉。
怀里的挣扎的幅度终于逐渐微弱下去，张艺兴明白这是瞿昭慕第一次打心底里对他产生完完全全的抗拒。可她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样的解释呢？他实在太怕一步踏错就跌入再也无法挽回的绝地，他知道，需要冷静的不止瞿昭慕，更是他自己。
从未想过会在这般情况下迎来关系的危机，因此前思后想权衡耗费的时间出奇漫长，等到张艺兴终于发现怀里的人状态不对劲，匆忙松开圈在腰肢与脊背的手臂时，瞿昭慕早已阖上了眼睫，因为意识的涣散全身重量都移交给自己，苍白的面色再没了一丝血色，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