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愿在包间里没有找到汤小棠的身影，也没有瞧见钟文敏。昏黑的光线中有人认出他——两人是姐弟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一年第一次步入校园，她逼着自己改口叫小棠，还说什么在学校不要和她说话……可他多么的黏人耍皮有眼力价，哭哭闹闹的缠着大半年之后，汤小棠终于点头一起上学放学。
这些年年岁渐长，愈发觉得时光可以倒回法人话，真应当给当年懵懂无知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装作不认识不也挺好吗，自己和小棠长的并不相像，外人根本没法察觉到他们的关系吧？
当时汤小棠想藏起来是因为不想认他这个弟弟。可……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姐弟俩的关系有什么好藏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少年沉浸在自己那些曲曲转转又互相矛盾的心思里，注意力不免有些恍惚，包间里似乎有人和他说了句话，也没听清楚。
“来接你姐啊？”那个人又问。
汤愿晃过神来，点头。
那个人好心的提点：“她和钟文敏已经回去了，你没打电话给她？早点回家吧，晚了你姐又要担心你。”
少年道了声谢，瘦瘦高高的骨架，哪怕是扎在高年级的男生中也丝毫不输人。包厢里有胆大的女生调侃道：“欸——汤愿是吗？联系方式方便给一个吗，学生会里低年级的小学妹们缠着要了好久。”
话里玩笑成分居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汤愿没说话的离开了，对方也不以为然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出包间，手机铃声大作，等了大半晚上的人终于给他回了电话。
汤小棠小心翼翼的，她有些心虚，未接电话那么多，时间又那么晚了，小愿他应该着急了吧？
“喂？”
是他先开的口，汤小棠顺着他的话开口说道：“小愿……你现在在KTV？我那个，已经回家了。外面好像要下雨，早点回来。”
汤愿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手机没注意放哪，后面又没电了……”
“没。”
汤愿看着对面包厢出来的陆昊，吝啬的给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你怎么了，突然那么沉默，还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下次不会——”
他不等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汤愿怔怔的看着陆昊，从外人嘴里听说的对方也在变幻成亲眼所见。心里那颗那颗石子紧跟着变成了一座石山，压在心里，让人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陆昊见着汤愿本想打声招呼的，无奈少年紧抿着唇。嘴角下拉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小棠这弟弟好像不怎么待见自己啊，他想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右手。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雨。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汤愿在一楼大厅里眨眼睛的功夫，噼里啪啦的水珠从万米搞得苍穹上跌落下来，水泥地面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几个从KTV刚出来的女同学猝不及防的撞见这场雨，气急败坏的跺脚谩骂老天爷，骂了几句，发觉身边站着一个少年。精致的眉眼，身体笼罩在KTV五彩的霓虹灯光里，漂亮的像是从漫画书中走出来似的。
她们互相推搡着，目光张望着少年，高年级的女生多吃几年饭，没脸没皮似乎也厉害些。正打算搭讪的时候，少年的身影却涌向了雨里！
“欸——”
身后是长长的一声惊呼。
汤愿没理会，径直走到街边上，拦了一辆的士往家里走。
雨下的大，到了家也还未停。
他也不躲，唇抿的发白的去开门。
汤小棠已经洗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衣，客厅里灯光大亮，电视里面光怪陆离的画面不断浮现在眼前，却没有一个记在了脑海中。
她心里一个劲的想着汤愿是不是生气了，该有多生气，才能那么坚决的挂断了她电话，不听自己的解释。
难捱的等待里，门终于响了，有人从外面钻了进来，她从沙发上弹起，三两并做一步的走过去：“外面在下雨，你淋到——”
少女的话断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