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给他擦了擦眼泪:“快去睡吧,奶奶困了。”
等艾悠出了房间,奶奶才起身,拿起柜子上的相框抱在怀里沉沉入睡……
睡到半夜,艾悠突然惊醒,梦境里奶奶和蔼笑着,身影却在慢慢幻散,“奶奶!!”
他满头大汗,天色灰蒙渐亮,他掀开被子鞋子都来不及穿跑到奶奶的房间,依旧沉睡的奶奶,此刻却没有任何呼吸起伏。
睡着的容颜安详满足,双手交叠抱着艾悠的照片,艾悠麻木的缓步走进去,轻轻蹲下身,拉起奶奶早已冰冷僵硬的手放在脸边。
好像奶奶还在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跟他说着许多做人的道理。
心如止水,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想这样和奶奶在一起。
此时他竟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就这么安静的陪在奶奶身边,就像小时候他睡着了,奶奶陪在他身边给他扇着扇子一样。
葬礼简单沉重,艾悠站在墓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在奶奶墓前跪了许久。
直到天已经黑尽,沐天子才上前抱起他回了家,西垚林墨含才陪着他们一起离开。
后来的几天艾悠都像是没了魂一样,可以在一个地方呆呆坐一下午,半夜三更也会到客厅里坐一晚上。
沐天子默默陪伴着,他半夜起来,沐天子也跟着起来坐在他不远处看着他。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面前,艾悠看着清水的面,上面撒着几段葱花,香味扑鼻。
他缓缓抬头看着沐天子,半个月以来,第一次主动说话:“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的。”
沐天子既心疼又感动,手掌揉揉他脑袋,“好。”
奶奶走了之后,之前的屋子也空了下来,自从办完奶奶的葬礼之后,艾悠一直都没敢回来。
他害怕以前那么温馨的家,回来之后只有四下的寂静,夜晚里无人去开的灯火,厨房里整洁无人去弄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家的气息。
“宝贝儿你坐着,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沐天子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转身进了艾悠的房间。
奶奶不在了,这里也不会再回来住,艾悠想回来收拾一些奶奶的东西。
他走进了奶奶的房间,拿起柜子上奶奶的照片,恋恋不舍的轻抚着她和蔼的脸。
镜面相框上滴落下泪珠,滑落成一道水印。
摸到相框后有些凸起,艾悠摸着相框的支脚,从框缝里拿出了一封信。
打开一看,是奶奶歪扭的笔迹:
小悠,不要哭,奶奶总会有离开的一天,陪不了你一辈子。
你要过的开心一些,活得自在,奶奶才会放心。你爸妈不是好父母,可你是个好孩子,跟着奶奶的这些年,让你吃苦了。
奶奶知道你喜欢服装设计,那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我会一直支持你,我的小悠是最棒的。
还有小天,他是一个好的托付,小悠啊,你们这条路很难走,但是你要坚持下去,因为你的幸福只有小天,只有他会全心全意的对你好。
看完信,艾悠突然就痛哭出声,哭声悲戚,让人听了都会跟着抽泣。
沐天子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赶了过来,捡起掉落在地的信,他心疼的红了眼,上前搂住艾悠,相拥而泣。
沐天子也没说什么哄劝的话,他知道艾悠已经忍了很久,只是看到艾悠这样悲痛,他的心就像被人挖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
回去路上,艾悠脸色发红,沐天子伸手一探,身上烫的灼手。
艾悠醒来,周围还是熟悉的摆设,只是身边空荡荡的,有些空寂。
一星期后
可能父母对于儿女,总是做不到极致的怨恨。林墨含和西垚在外待了一个月,一直有沐天子暗中资助着,日子倒也没过的有多苦。
只是林家人心里担忧,他们就这一个儿子孙子,两个女人每天以泪洗面,任谁都割舍不下心疼不已。
两家再次聚首,西家表示无法接受,又再次不欢而散,林家虽不持反对态度,却也不会同意。
林墨含从此正式搬了出去,和西垚开始了同居生活。
几人在家里聚会,沐天子又扔了张卡给西垚。
西垚摆弄着银行卡:“沐经理最近赚钱了吗?钱都用送的。”
“以后想做什么?”沐天子问他。
西家他是回不去了,之前一直靠着家里,现在经济来源也被断了,西垚只能自力更生。
西垚抿了口酒,“开车行吧!咱们年轻时候的梦想。”
说起这个两人对视一笑,那时候年少轻狂,最喜欢追求刺激,两人就相约着以后开个车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还真能实现了。
“行吧!开业彩礼我来剪。”
沐天子又开始寻思,怎么样能让艾悠开心一点儿,还有……
到底是谁告诉了奶奶,欧阳桑榆的事情。
他紧蹙着眉头,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艾悠叫了他几遍,他才回过神。
“你想什么呢?”艾悠轻声询问。
硕大的别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沐天子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没什么,三土他们走了吗?”
“嗯,刚走。”
沐天子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笑着:“开春咱们去旅游吧!”
艾悠垂眸,他没什么心情,但他知道沐天子是为了哄他高兴,这段时间,若不是沐天子陪在他身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
现在,他只有沐天子这一个活着的希望了。
沐天子怕他不高兴,“没事儿,等你想去了咱们随时就走。”
“好。”艾悠答应了。
他抬头朝沐天子轻笑:“等春天到了,咱们去南方玩儿,那边春暖花开,肯定特别美。”
沐天子心口一颤,这么长时间了,艾悠是第一次对他笑,从他笑的那一瞬间起,好像所有冬雪瞬间融化,泛起了暖意,他知道,艾悠走出来了。
“还有……”艾悠欲言又止。
沐天子现在就如同忠犬,“还想去哪儿,你说咱们都去。”
艾悠晶亮好看的眸子里,闪现着几分期待,“我们……去拍婚纱照吧!”
他的话说出口,沐天子就怔怔的看着他,又有些激动,“你……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艾悠傲娇扭头,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第二遍。
沐天子猛地把他紧紧圈抱:“这可是你说的啊!拍了咱就结婚了,以后想跑也跑不了了。”
艾悠轻声低笑:“嗯。”
安然过了一个月,沐天子工作的时间好像恢复了以前,每天正常上下班,两人偶尔也会有争吵,不过最后都是沐天子先低头。
“沐天子,沐天子。”
听到艾悠的叫声,沐天子身上的围裙没得及解就跑了过去,“怎么了?”
艾悠蹲在十四的窝旁,脸色有些紧张:“十四好像不舒服,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吐了。”
沐天子也蹲下查看,“该不会是病了吧?”
两人带着十四去了兽医院,检查出是怀孕,两人倒是惊奇,十四竟然那么快就怀上了。
“以后咱们家就越来越壮大了。”
艾悠哼笑,“到时候一群狗子围着你,看你还高兴不。”
沐天子点头:“当然高兴了,当初在你家门口捡十四的时候,我就决定照顾它一辈子了,这可是咱俩的丫头。”
“我家门口??”
“嘿嘿,其实十四就是当初你给他找衣服盖的那只。”
这件事他一直没跟艾悠说,时间长了他都快忘了。
艾悠惊奇的回头看后座的十四,越看越觉得像,怪不得当初他去找沐天子的时候,看着十四这么眼熟。
“你那个时候就跟踪我啊?”
沐天子摸了摸鼻尖:“这个……还不是为了追你嘛!”
“切~”艾悠轻笑,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爱的人在身边,平平淡淡的。
……
沐天子整理着衣服,边说道:“悠宝儿,今天西垚的店开业,我要早点儿过去盯着,以防西家来搞事儿。”
“哦。”他有心不在焉,自从早上起床之后,他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送走了沐天子,艾悠正准备出门给西垚他们买一份开业礼物,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坐在那里的人,艾悠脸色淡漠,态度疏离。
程米轻笑:“现在你也会把对我的厌恶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还以为你真是有多高尚,看来现在是装不下去了。”
对于他的恶语相向,艾悠淡笑:“你除了会说这些嘲讽的话,还会做什么?”
如果不是他说知道欧阳桑榆的情况,他不会来见他。自从上次在沐氏集团看到程米,他再也不愿意去沐天子的公司。
程米耸耸肩,“我会做的还有很多,比如……爬上沐天子的床。”
“无耻!”艾悠骂了一句,起身欲走,实在不想跟他谈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难道你不想知道欧阳桑榆的事情?”
艾悠暗暗攥了攥拳头,回身坐下,“你到底知道什么,想要什么,一次说清楚,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程米不屑冷笑,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慢斯条理道:“沐天子没跟你说过吧,你知道欧阳桑榆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她每天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不会说话不会动,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都不知道,也有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看艾悠愈渐苍白的脸色,程米一阵暗爽,他就是想看艾悠这个样子,既然他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呵————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程米冷嘲道。
他坐正了身子,“在西藏的时候,欧阳桑榆因为那场车祸,第二天从西藏转院回了A市,一个星期以后,又转到了国外。”
“你不是一直在找欧阳桑榆,可是都找不到吗?那是因为欧阳家把她转到了国外治疗,不过她伤的太重,醒不过来了。”
他又冷笑道:“欧阳家嫌欧阳桑榆做的事儿太丢人,所以选择了保密,欧阳桑陌当时气得都想杀了你,我真是奇怪,他竟然没有报复你,明明他那么宠妹的人。”
艾悠放在膝盖上的手颤抖不停,“不!如果桑榆真的出事,沐天子不会瞒着我。”
程米一定是在挑拨离间,沐天子从来不会骗他。
他之前去找欧阳桑陌,却一直被拒之门外,所以他猜想欧阳桑榆应该是不想见到他。
可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植物人……
那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醒了?
“呵————你以为你和沐天子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吗?你知道就在你奶奶出事的那一晚,沐天子在干什么吗?”
艾悠眸色微颤,一颗心提到了嗓眼。
只见程米得意的说道:“他和我在你们的床上,翻云覆雨。”
“啪!!”面前的咖啡被他打翻,他狠狠攥起拳头,恨恨瞪视着程米。
程米摊手,一脸无谓:“别这么生气,西垚和林墨含都看到了,难道他们都对你保持沉默?”
艾悠只觉得此刻心脏像被人挖开了一个血洞,鲜血淋漓,痛彻心扉之后,又撒了一大把盐,足可以毁了他。
“贱!!”艾悠恶狠的骂道。
他忽的哼笑出声,嘲讽的看着他:“程米,你真可怜,不仅可怜,还很可悲。你活在所有人的鄙夷里,自身的困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是自暴自弃,总是想用那些恶毒的手段去获取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沐天子就是最厌恶你这样的人,你信不信,就算我不在,沐天子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就算他现在能多忍让你几分,也只是因为你的这双眼睛。”
程米脸色骤变,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他喜欢自己的这双眼睛,又恨这双眼睛,因为每次沐天子对上他眼睛的时候,起初总是那样柔和,随即又转瞬冷漠,他恨极了这样的区别对待。
他忽的扬声大笑,“你看看,现在才是真的你,你之前多虚伪啊?”
“总是假装善良,假装大度,你我都是普通人,凭什么沐天子就能这样对你?”
“对了,你知道,打给你奶奶的那个神秘电话是谁打的吗?”
他满脸得意,似乎只要看到艾悠骤变的脸色,他就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