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当初自己懵懂不自知。
“呵，你来此是笑话我的吗，那恭喜你，你达到了。不用你动手，廷穆帝君已经让我得到了惩罚。可仔细想上一想，是你欠我多一点，还是我欠你多一点，我也无力再去清算了。”苏风萤的声音响起，有些飘，有些空。
而后在镇妖塔内，骨钉刺入双腕白骨时，苏风萤也提醒过卿宁，她不过是一只小麻雀修炼成的妖，与狐妖一族并无任何分别，左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被恰巧被百色右丞捡了回来，要论身份甚至比青丘九尾还要更卑贱。
苏风萤说得，对当时的卿宁而言，其实不无道理。
她斩断苏风萤八条尾巴，卿宁用自己一身十几万年的修为还了。
青铜烈火那一遭，卿宁也分不清是福还是祸。
又加之廷穆剜苏风萤之双眼，囚禁于地宫，终日无法见天日……
这一切加诸在一起，早不知从何时起纠缠不清，理也理不开了。
卿宁垂眸，睫毛浓密在灯火下印出一片阴影遮住眼底的挣扎。
往事已成往事，何必再去纠缠不清呢。卿宁神情复杂，再离去前最后看了一眼寒牢里的苏风萤，默然。
一直躲在一旁的女子，在等待卿宁离去后，收起布在周围屏息敛影的法术，从地宫一侧的墙壁后踱步而出。
鹅黄色的宫纱在灯火照映下，忽明忽暗。
折蘼从黑暗中缓缓走进光明找得到的地方，斜着一双眼，带着些讥讽情绪看向牢笼中的苏风萤，尤其是苏风萤那双被挖出来现在已经结痂、恐怖至极的眼睛。
光是瞧着，就仿佛感受到了烙铁剜目的疼痛。
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后，脸上绽开一抹礼貌又温柔的笑容，双手鼓掌，像刚看了一场好戏一样。
没了眼睛的人，耳力是极好的，更何况苏风萤本是一只狐狸，听力更是比普通人更胜上一筹。
苏风萤的耳朵明显动了动，随即语气凌厉：“地宫何时如此热闹了起来，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你是何人！”
折蘼眸光由晦暗渐渐转为纯柔，若是有人看了，定会甜腻死在她的眸光里。可惜苏风萤看不见此刻折蘼柔弱又讨人喜爱的眼神。
折蘼靠近寒冰黑铁做成的牢笼，语气把握得很好，带着敬畏，带着些颤抖：“久闻妖族苏氏嫡女有倾国倾城之貌，与先祖妲己不相上下，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姐姐即便沦落到这种鬼地方，也依旧风华绝代。”
折蘼的声音在地宫里十分响亮，苏风萤听见牢笼外女子的声音后心里着实生出无限疑惑。
卿宁方才来过，听脚步声应该已经离开地宫。但眼前正在与自己说话的女子声音竟与卿宁毫无差别。
苏风萤带着疑惑，动了动鼻子，用她狐族兽类灵敏的嗅觉来判断这女子的身份。
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充满在空气中，这是一股十分淡而又细微的味道，却仍是被苏风萤所察觉。
“想必姑娘与西天极乐世界的释迦佛祖有些关系。”苏风萤脸上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猜测道。
折蘼面上并未显露出过多的惊讶，似在意料之中。她嘴角上扬的幅度增大，笑意却不达眼底：“风萤帝妃真乃神人，看来不枉我白白见你一趟。”
苏风萤的双耳又动了动，似是表现出了些兴趣，还未询问她的来意，便听折蘼自己说出了意图。
她想与苏风萤联手，为了自己所爱。
她想向苏风萤拜教九尾狐族的魅幻化生之术。
她还提醒苏风萤，人活在世，日子是需要自己争取才能过好的。
苏风萤待折蘼说完，兀自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优雅地笑：“我与卿宁，我们之间的恩怨我无心再去追究。至于魅幻化生之术。”
顿了顿后，指向自己已经瞎了的双眼：“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可教你的。”
言辞婉转，但拒绝态度坚决。
“你不恨卿宁？”折蘼不甘心，追问苏风萤。
牢狱中女人摇了摇头。
见牢中苏风萤坚持自己的想法，折蘼不怒反笑，笑得很俏丽，杏眼弯成一道月牙。右手一转，手掌之中立即出现一面铜镜。她低头，貌似无意的一句话却令苏风萤浑身战栗。
“那好，可惜了森罗府君对你的痴心了，他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他心尖上的人回到自己身边了吧？你说呢，风萤帝妃。”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地府与狐族的事情！
多年过去了，苏风萤在此时才想起来自己遗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是她的心上人啊，那个看见自己会忍不住笑起来的傻瓜森罗，还在地府等着她啊。
慢慢的蹲下身，苏风萤捂住自己的双眼，悲伤无法遏制。
“我是折蘼啊，风萤帝妃，只是魔界帝宫当中普普通通地一名婢女啊。”
“你为了森罗府君，我为了廷穆帝君，虽然我们的目标不一样，可我们达成的目的是一样的啊，我们都希望能厮守在自己喜欢的人身旁不是吗。”
折蘼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目光晦暗，继续劝说：
“只有我能帮你，苏风萤，风萤帝妃，我可以帮你回到森罗府君的身边，不被自己族人阻碍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你不想吗？”
苏风萤心动了。
在光芒照不到的牢笼里，苏风萤挪开遮住眼睛的双手，艰难地站起身。
“作为同等条件的交换，你只需要教会我你们狐族的魅术便好。我们各取所需，互相成全，岂不美哉。”
话说得十分认真，折蘼神情温婉地用自己干净的袖口擦拭着铜镜镜面，动作仔细而认真。
她的话，的确牵动了苏风萤死寂多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