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要吃早餐呢？”
这在程安仪看来，是一种怪异的坚持。
“为什么？”姚婷像是不能理解，她的语气和声调都变了，“作息要规律啊、吃早餐也可以让人的精神好一点。这样都不算是理由吗？”
姚婷终于把目光移到程安仪的身上了，她微微蹙眉，这幅神情倒有点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妹妹了。
她居然发起脾气来了。
程安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暖意，尽管她知道姚晨并不是以公平的眼光看待她。
“嗯，那一会下课一起去吧。”
姚婷以沉默应答。
一段对话结束了，姚婷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又开始重新听课，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学的东西以后会不会要用得到。
“下周学校会举办活动你会去吗？”
姚婷突然而至的问题把程安仪吓了一跳，这个问题着实问得蹊跷，没有任何来由，也打破了程安仪的原有观念。
她为什么又要问这个问题呢？
粗略的思考一番之后，程安仪给出了她自己的答案。
“我不会去的，我不用去。”
“果然啊。”姚婷早已预料到了她的回答，她略有责备地说：“你还不知道这个活动是什么你就拒绝了，你一点都不想参加活动。你这样会显得你不合群。”
“我不在意合不合群。”程安仪说，“如果我为了合群为自己添了很多的麻烦，对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是才会得不偿失吗？”
她不想迎合他人而令自己憔悴不堪，除非自己真的被什么深深吸引，学校举办的活动向来没有合过她的口味。
姚婷深感无奈，“你难道都不想知道这个活动是什么吗？”
程安仪恍惚失神，也许的确该问问吧。
“是什么？”
“文艺节晚会，听说还比较重视，应该会有看头的吧。”
程安仪顿时失去了兴趣，那是一个让她提不起劲的活动，她可不认为那又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她没有才艺，不可能参与，如果绘画算得上是一种可以展示的技能的话，她也不想把它高举起来。
在人群中相互拥挤地去看别人的并不出彩的表演也没有什么兴味，“现场感”没有独特的魅力，在程安仪心里。相比较在喧闹拥挤的人群中观看普通的表演，他更喜欢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电视屏幕。想结束了，随时可以休息，也不用在意自身或者别人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如果友谊要以磨损或者消磨自己的精力，甚至更多的作为“人”必要的条件为代价，那么她可以选择远离，哪怕遁逃。
“不去吗？我可以叫上室友，都很久没见了吧？”
她说的“室友”是程安仪以前住学校宿舍的时候一起住的室友。
“下周哪个时间？”
“周末两晚。”
程安仪低头思索，继而回答：“可能回去，最近很忙，也可能没时间。”
姚婷蹙眉。
“没有一个准确的回答吗？”
程安仪内心犹豫着，下周的工作安排她怎么可能会那么精确地了解呢？没有时间只是托词，如果姚晨说只是她和自己一起的话程安仪可能就不会用这个回答了吧。
她和以前的室友中的一两位有过不和，并且演变成了冲突，这种原因成为她逃避见面的缘由。
姚婷没有过分地期待，她应该只是想看一下程安仪的反应吧。
“可能脱不开时间，最近有不少插画要画。”说出这句话后，程安仪居然放松了下来。
姚婷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原本程安仪是否到来就不是一个值得重视的事情，何况她深知程安仪的性格。
“行吧。”
对话到此结束，上课还在继续，先生依旧站在讲台上，口中念念有词，他很深情地朗诵着古老的诗篇，十分投入。
教室里弥漫着浓厚的书本气息，那是原木的味道，浓郁到足以吸引鸟儿驻足休憩。
下课后，姚婷陪程安仪到学校的超市里买速食食品，两个人几乎没有交谈，气氛有些僵硬。姚婷对程安仪感到失望了吧，她不知拒绝了姚婷多少次邀约了，不论是晚上一起吃饭还是什么。程安仪的性格让她感到索然寡味了。
二
中午和罗文生一起吃午饭，是他先发来邀约的消息说“中午一起吃饭吧”。吃饭的地点是他定的，在校门外的一家小餐厅里。那家餐厅离学校有些远，环境也很整洁，中午的客人并不多，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程安仪选择在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坐下，那里靠着窗户，桌角摆了一株仙人掌，长势良好，浓绿的主体和淡绿的针刺相结合，搭配出巧妙的寂静与自然。
程安仪点了盖浇饭，罗文生点了一碗面，在等饭的过程中他一刻不停地在说话，关于新闻，或者是有关于篮球比赛的近况，但只是提到了几句，他看出程安仪心不在焉的状态了。
“你有听说过岩井俊二吗？”
罗文生改变了话题，这称不上是讨好，只是想让对话能够继续下去。
程安仪正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仙人掌的刺，它的刺十分细小，数十根细小的针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团体，三片仙人掌上有着数百个这样的小团体。
桌子上的仙人掌不是姬珊瑚、黄刺金琥这类的观赏性仙人掌，它是最普通的，程安仪常常会在小巷子里的某户人家的墙头上看到成片的这种仙人掌。
“你有听过吗？”罗文生又重复了一遍。
“岩井俊二吗？”程安仪的声音很好听，留存着悠长的余韵，“我听说过，他是一名日本作家吧，也是导演。”
罗文生不禁喜形于色，“那你有听说过电影《情书》吗？”
“当然听说过了，这是他最有名的一部电影了，也有小说，是他自己写的吧。”
“你看过？”
“我只看过电影，就像很多人一样，我没有看过书。”
“你很早就看过？”
“几年前吧，在手机上看的。”
罗文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前几天才看过，没想到会觉得很好看，我很少看爱情电影，可能这部片子第一次让我有一种‘爱情片也不错’的想法。”
罗文生很认真地说，程安仪发现他的眼睛非常好看，睫毛浓密，可能比自己的还要长一些，有女人的韵味，而长在他的眼皮上，就让人感觉他的眼睛富有浓浓的深情。
程安仪别过脸，避开他的眼睛。
“我以前看的电影都是像《速度与激情》，或者是《钢铁侠》一样的电影，没想到这次会意外的喜欢上爱情电影。”罗文生笑笑，“这不会让人觉得像女孩子吧？”
他们的午餐好了，在这时被送了上来，没想到是同时的，由一个服务生端过来。
罗文生最后的一句话必定被那位服务生听见了，服务生没有任何的表态，他放下了他们的午餐，就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
程安仪顿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
“不像。”隔了一会，程安仪才回答，“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难道说爱情电影只有女生回去看吗？这种观点实在是偏狭了。就像是我也喜欢看美国大片，只不过不会热心地去关注。难道说这很不正常吗？会让我像一个男人？”
“你这么说也是。”
罗文生认真地思考，把程安仪的回答当作是单纯的。
程安仪埋头吃饭，这家店的盖浇饭做的非常好吃，并且香气扑鼻，让人很有食欲。
“一个真正好的故事能打动很多人，因为它能唤醒憧憬、哀伤等等感情，从本质上来说，好的故事中包含着所有人都有的‘共性’。”
隔了很久，程安仪才这么说了一句话，仿佛是对刚才交谈的补充。
罗文生有些愕然，他望着程安仪的脸，淡淡地说了一句：“说的没错。”
罗文生发现程安仪似乎有些过分饥饿，只是埋头吃饭，一点儿也看不出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一起出来吃午饭应该不单单只是吃午饭吧。
“这份盖浇饭很好吃吗？”
“味道不错。”
程安仪点头。
罗文生忽然产生了好奇心，他用筷子挑动着碗里的面，眼睛注视着程安仪。
“你不挑食吗？”
“我有我不喜欢的菜，不知道这算不算挑食？”
“如果特别多的话就应该算吧。有多到十种吗？”
“暂时记不起来有多少种，应该不多。”
“葱花香菜之类的东西吃了没关系吗？”
罗文生到现在也没有动他面前的那碗面。
“吃了没关系……”程安仪没有意义地重复了一遍，“倒不如说很喜欢，加再多也没有关系，当然不是指可以把它们当作菜那样吃下去。一般的配菜都会很喜欢，除了生姜和生蒜子，味道太冲了，我接受不了。”
“那你应该一点都不挑食，很多女生都不喜欢吃葱花和香菜，生菜番茄也有很多人不爱吃。”罗文生边思索，边拿起筷子捞出面条。
按照中国人吃面的礼节，吃面要有响声，罗文生就吃得很畅快。
在女生面前不需要表现出所谓“绅士”的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