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彻一直摆出一副：你可以出去玩我不生气……的表情。
真是把马文才吓得连门口都不敢迈了。
要不是唐小九想出去吃麻团，他是真的不会出门的。
这几天陶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问起陶灼的时候，温彻都会微笑，然后说他也不知道。
肯定知道。
马文才用粉红色的襦裙袖子擦擦额头，看着唐小九玄色的背影站在卖麻团的小摊前和一个大叔对峙。
“你上次抢了我的东西，我这次不卖你了。”大叔皱着眉毛，胡子一翘一翘。
“我要买麻团。”唐小九没听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卖了！可行？”大叔气得大吼，把油亮亮的麻团用白布一盖，端着竹筐，要放在牛车上。
“我要买。”
大叔对唐小九怒目而视，转身就走。
“大哥，我……哥哥他，脑子有点问题，别介意哈……”
马文才拦住大叔，往他竹筐上放了几个铜钱，“我要买几个麻团。”
“……”大叔扫了一眼眼前的胖女人，嘀咕了一声什么，掀开白布，掏出几个麻团塞给马文才，随即跨上牛车，带着麻团逃命似的跑了。
唐小九接过麻团，兴奋得咬了一口。
麻团软软糯糯，带着芝麻的油香。
他递给马文才，“阿娘，好吃！你也吃！”
“我不吃。”马文才看着他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麻团，扯了扯嘴角。
“？”唐小九疑惑地又咬了一口。
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直愣愣向前倒了过去。
“小九？”马文才扶住唐小九，刚刚没有东西砸到他啊，怎么一下子就倒了？
难道麻团里被下了毒？
他掐住唐小九的人中，“醒醒！”
唐小九的脑袋搭在马文才的胖胳膊上，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小九！小九……”
唐子肖看了一眼唐小九，“他在叫你？”
“……”
唐小九冷冷地看着他的虚影，一言不发。
“我记得，你叫他阿娘吧。”唐子肖抱着臂，身上还是那件校服。
“你是谁。”低沉的声音完全没有痴傻的感觉。
唐子肖打量着这个一身黑色劲装，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心里猜透了大半。
他死了，然后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所谓的穿越。不过是两个灵魂拥有一个身体。
只要杀了他，就能拥有这个身体。
“我不是你。”唐子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知道。”
“你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
“我死了，”唐子肖冷笑一声，“要是我知道，怎么可能会到你身上。”
要不是唐子肖只是一个虚影，唐小九会马上冲过去杀了他。
只要一想到自己和阿娘开心地单独相处，还会有一个人看着，心里就无比不爽。
想杀了他。
唐小九向唐子肖甩过一掌，虚影散了散，又汇成唐子肖的模样。
“呵。”
“之前，我早上醒来躺在草地上，是你做的！”唐小九握紧了拳头。
“何止，还和那个红衣服的男人打了一架。”
唐小九还没发话，随后他的身影闪了闪，从两人所在的空间里消失了。
“醒了么……”唐子肖垂下眼，“得找机会看看……小太阳在哪里……”
……
“阿娘……”唐小九睁开眼睛，抱住马文才，口中喃喃。
“刚刚怎么啦？真是吓死我了……”马文才上下打量他。
唐小九紧紧抱着马文才，一动也不动。
“怎……怎么了？”
“阿娘，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吧……”唐小九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含含糊糊的。
“应该……不会的吧。”马文才犹豫了一会儿，迟疑不定。
“……”唐小九又抱紧了他几分，沉默不语。
……
陶灼看着远处的温彻，笑容薄凉。
他如今剥去了红衣，但还是放不下他。
温彻没有对他做什么处罚，但是再也没有抬眼看过他。
怕是自己，坏了主人的计划吧……
陶灼知道，主人是不可能让任何人坏了他的计划的。
任何人。
他轻叹一口气，“主人，今日有何吩咐……”
温彻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洗那一颗白菜。
“无事。退下吧。”
“主人……”
“退下。”
“是……”
陶灼站起身，缓缓背过去，一步一步走出了院子。
空气有些微凉了，竟然让他有种想窒息的感觉。
放弃又如何，只是一个简单的抉择罢了。不过，放弃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是非常痛苦的。
陶灼嘴角扯出凄苦的笑意，捂着胸口猛烈咳嗽了起来。
……
“这天还真是有点冷。”罗小四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
“习武之人还怕冷，废物，”罗老大白了他一眼，“手搓一搓就好了。”
罗小四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使劲搓了搓。不满地嘟囔着。
“天羽宫的衣服太薄了啊……”
“还嫌薄，你就是一天到晚睡觉睡的。现在武功都退步了。”
罗老大看看自己的衣服。
还真有点薄……
远处天边涌来了黑金色的乌云，逐渐蚕食了青天。阴风阵阵，冻得罗小四像一个电动小马达。不停地抖。
“废物，在房顶上跳跳就不冷了。”
说着，罗老大拽着他的衣服领子，跳上了屋顶。
屋顶离墨云滚滚的天更近了，风也刮得更大。似乎还有冰冷的雨水呼啸而过。
“……”罗小四躲在老大后面不敢吱声。
罗老大把他揪开，转身坚定地对他说：“一个男人，就应该直面风雨！”
罗小四看着他被凌乱的头发遮住的眼睛，抱着肩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废物！”罗老大把头发拨到一边，露出坚毅的凤眼。
一把揽过罗小四，在房顶上用轻功跳跃。
雨越下越大了，在公主府，除了呜呜作响的风声和雨声，还有罗小四的尖叫声。
“废物！一个男人淋这点雨都受不了吗！”
……
外面的雨成了水帘，路上各种油纸伞在幕中模糊不清。
马文才和唐小九躲在最近的“南风烟意”下。
他们看见那个卖麻团的大叔，赶着牛车经过，淋着雨。走近的时候还白了他们一眼。
大叔，你是魔鬼吗？
那么记仇的吗？
上次妖娆的男人倚在门帘上，热情地招呼着躲雨的客人。
“哎呀哎呀，又是你们啊～”男人突然柔柔地拍了拍唐小九的肩，亲切地呼唤道。
“……”唐小九侧身站在了马文才后面。
男人没在意这个，香帕一甩，“认识一下，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叫青灯。”
青灯……多么高洁傲岸不食人间烟火的词啊……
马文才打量了一下青灯，一个长得如此妖媚，身着碧衫的男人。
陶崽子我想你了，你真是小清新……
“我是海善，这是我……哥哥唐小九。”
青灯冲他笑了笑，把落到胸前的黑发挪到脑后，用一根碧色的绸带编成马尾巴的样子。
“今天下雨，人比较少，收工吧。先招待这两位客人。”
屋里的男孩，和男人应了一声，该送客的送客，该拉帘的拉帘。不一会儿，南风馆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被父母卖进这里的，凭他们，除了做这些事情，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做了。”青灯点亮了屋檐下的灯笼，给躲雨的人照明。
他关上门，向排成一队的娘炮呶了呶嘴，“卸妆吧。”
“是。”娘炮们向里屋走去。
“这……”马文才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别紧张，我是真的想和你们做朋友的。”青灯向唐小九柔柔一笑。
“你们和他们不一样。”
“啊……”
“你们起码不是为色情交易而来的是吧。”
“嗯……”
青灯爽朗地大笑，“肉体和金钱，不都是人所追求的吗？”
“……”
这个人莫不是有病？
“清心寡欲的和尚，也未必会不受诱惑……”
青灯玩着那根碧色绸带垂下来的部分，表情温和。
画了浓妆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生动红润的颜色。
马文才和唐小九面面相觑。
“既然你没什么事……告辞？”
青灯似乎才从幻想里抽出身来，醒梦般的。
“啊，不知不觉已经留你们那么长时间了啊……”
他叹了一口气，“走吧走吧……下次还来玩哦～”
“告辞……”
……
……
果然，罗小四还是生病了。
“废物，淋这点雨就病倒了，真给天羽宫丢脸。”罗老大拧着一块沾水的手巾，轻轻擦拭罗小四的额头。
“这……点雨？”罗小四眯着眼睛看他。
是谁在狂风暴雨里搂着他跟傻子一样在屋顶上蹦来蹦去的！
最后两人都淋得像落汤鸡，倒是他生病了。
罗老大的衣服被淋成了深蓝色，头发也一缕一缕向下滴着水珠，有的还紧贴着他的额头。
“把衣服脱了。”
“啊？”
“把衣服脱了。”罗老大上去就扯罗小四的领子，吓得他连忙缩进被子里。
“你……你干嘛！”
“衣服是湿的，穿着好受啊？好受你就继续穿。”
“我……自己脱……”罗小四缩进被子倒腾了一阵，甩出几件湿漉漉的蓝色的衣袍。
“还有那个。”罗老大戳戳被子鼓起的大包，觉得有些好笑。
都是男人，害怕什么……
“哪……哪个……”罗小四脸颊烧得通红。
“亵裤。”
“亵……那个就……”
被子裹起的大包安静了下来，罗老大嘴角扬起，戳了戳。
大包动了动，又恢复了沉默。
“你再不把亵裤扔出来，我就掀你被子啦。”
大包动了动，终于扔出了一条白色的亵裤。
罗小四从被子里探出头，头发乱糟糟，脸上发烫，眼角红红的。
他看着罗老大认真收拾起他的脏衣服，俊脸两侧的头发滴着水。
突然感觉自己脸上好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罗老大抬头，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笑了：“小废物，看着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罗小四往被窝里缩了缩，别过脸去不看他。
罗老大把他的衣服放在铁盆子里，随手捡起亵裤看了看。
“别看这个！”罗小四大叫一声，一跃而起，冲过去夺衣服。
罗老大本能侧身躲开，罗小四就要向前摔过去。
他又一把将他捞到怀里。
手感不对。
好像……
滑滑软软的？
罗小四愣了半秒，光速夺过亵裤，掰掉在自己屁股蛋上停留的大手，钻回了被子。
罗老大愣在原地，看着白花花的一片消失在被子里。
“咳……”他干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都是男人，怕什么！”
“……”
“……”
一片寂静。
罗老大叹了一口气，“我去叫老三。”
他离开了房间。
……
“老三，小四生病了。去照顾他一下。”
“你不行么？为什么要我去？”罗老三把小木盒子藏到身后，反驳道。
“嗯……现在……有点事……”罗老大支支吾吾。
罗老三站起身，“那好吧。”
“等一下，我好像没什么事了。”他右手手指摩挲着掌心，犹豫道。
“……”
“还是我去照顾吧，不用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