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愣住，又笑出声来，“呵呵，阿九真是有趣，这桃花阁里种梨花。敢问主人家，到底是爱桃红还是爱这一枝玉容？”
“仙不是已经清楚了么。”轻轻抚过尚细的枝，“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做玉容。（黄庭坚《次韵梨花》）”缓缓的念诗，好像要把人带到某个梨花正好的时候。又好像是在想象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和眼前的这个人一起，看一院梨花开好，人也笑靥正好。“仙，还喜欢喝竹叶么？”
醉仙不做声音，依旧仔细看着手中那一段枝桠。看得入神，好像未听见九紫说话。九紫也不恼，轻笑转身，对上十七有些愤愤的表情，“十七，我带来的那一壶清水呢？拿来吧。对了，车里暗格最下面一层有套茶具，也一并拿来。”
“夫人......”十七表情已经僵硬了。这醉仙不过一个jinv，自作清高也就罢了，夫人竟就任由她！一时间百种想法，面对九紫的坚定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身领命，“是。”
余光中是十七离开的背影，阿七低头若有所思。九紫看在眼里也不做什么表态，只是又笑了笑，“阿七，你也别闲着。去把婷婷收拾出来。”
“是。”阿七答应的干脆，却没有立即离开。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待到九紫看向自己时才说：“夫人可要煮茶？这......阿七疏忽，忘记带奉茶的丫头了。阿七对茶道只是略知，并不十分精通，夫人是要？”
九紫没有马上回答什么，只是转头看向醉仙，“阿九只会一点皮毛而已，仙可会介意？”
“岂敢，阿九肯为仙儿煮茶，仙儿只会欣喜。”醉仙回应的很快。“不过，这饮茶时自然清净最好，一旁这许多人，仙儿，不敢要九夫人动手。”说完便不敢看人。
九紫一时间也不回答，只是抿着嘴笑，看着醉仙两颊飞上两朵红云。静静地欣赏着醉仙的美态，良久才道：“依了仙就是，阿九也希望能和仙单独相处。”一字一字的说着，目光紧紧定在醉仙身上，不肯放过一点神态的变化。
醉仙答不出话，被九紫瞧得扭过头去。声音小的好像要在被听见之前就散在空气中，“说什么‘也希望’，仙儿只是......只是觉得，被人瞧着饮茶，有些别扭。”
九紫仍噙着笑，不再打趣醉仙，看着醉仙自己在一旁别扭的样子。倒是一旁的阿七使丫鬟收拾好了，回来九紫身边就听见九紫的打趣和醉仙的说辞。蹙了两道浓眉，哀怨着声音装作委屈样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尽心侍奉主子们，结果却落得个碍眼的评词。罢了罢了，是阿七不够小心，竟招了主子们的嫌弃。”
“不，不是的。仙儿不敢有这种想法的！”醉仙急忙解释。九紫却不说什么。阿七和十七是九紫的左右手，都当做兄弟看的，阿七平时嘴巴就厉害的很，没大没小惯了的。
看见醉仙着急，阿七也未收敛，掩着面偷笑，肩膀一抖一抖，把戏文里的怨妇姿态学了十成。醉仙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咬了咬下唇看着九紫，九紫觉得自己的心肠都揪了起来。冷下面子看着阿七，阿七也不敢再调侃了，讪讪的摸了下鼻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醉仙，又垂着头做小心姿态。
逗得醉仙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九紫平常早习惯了阿七的性格，淡淡的对着醉仙说：“不用在意这个泼猴，平日里总没个正经。他爱演就让他演，你不理他，他自己也就安生了。”
“夫人！您怎么能这样说，阿七可是为您鞠躬尽瘁啊！”阿七愣了一下后呼天抢地的，眼睛一直瞄着九紫和醉仙的神态。只见九紫在一旁定定的看着，醉仙也被九紫说的在一旁只是笑，自觉没什么意思，尴尬了一会也就不再演了。
九子看着阿七落寞的模样，笑了，“行了，去看看十七到哪里了，我和仙先去婷婷那里等着。水来了就架上小红炉端来吧。我藏得那些淡竹叶子你也亲自取来。把其他人都带下去吧，这里没什么要侍候的。”
“是。”阿七又转向醉仙，“仙主子，阿七退下了。”
“嗯，好。”醉仙做了一礼还他。
“好了好了，不要这么多礼数了。阿七你何时像没这样规矩过，怎么，记恨我刚才说你了？”
“不敢不敢，嘿嘿。哪能和夫人计较这些。”阿七笑得像只狐狸，转身走了，一袭红衣撑着红伞，在雨中漂亮的紧。
看着阿七离开的背影，九紫缓缓对醉仙说：“阿七表现的这样，却是聪明细心的很。他和十七是我臂膀，是可以相信的人，他今天肯与你嬉皮，已是认同了你，心中不用存留芥蒂。”
醉仙看着九紫，神色有些复杂。笑着应答，“是，仙儿知道。”
九紫又看着醉仙，“至于十七，仙不用在意，他外表看着冷冽，其实固执得很。本就难与人亲近的。”
“仙儿明白。”难道真的有这样的人，会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好？一个女子，会这样对待另一个女子？九紫竟然好女色，还以为是个软硬不吃的女人。
“婷婷已经打理好了，咱们过去吧。”
也不等醉仙作答，执起一侧微垂的素手，放在掌心，把稍稍蜷起的手指一根根撸直，然后仔细的攥在手中，笑着走向刚打理好的一处亭子。
亭子的框架都是竹子，坚挺饱满的竹节绿得近乎于墨色，看似简陋的结构，亭檐以上都是琉璃瓦片，在连绵细雨中，二者有些别扭却又和谐。两样不该一起的东西，偏偏出奇的相配。
伫立在亭前，醉仙站得笔直，九紫在一旁牵着她的手，温和地笑着。醉仙的目光所至，是正上方的一竹制匾额，清秀的字体，让人想象当时执墨书写的人该是怎样。“婷婷。”醉仙小声念出。
嫣然一笑，最先看向九紫，九紫的笑容不变。“婷、婷。”重重的把字咬清，“仙儿驽钝，这亭子和‘婷婷’有何关系，难道是把亭子当做妙龄少女？可是这亭子看起来，倒像是温雅的君子呢。”
九紫并不答话，踏上汉白玉阶，亭中一张汉白玉桌子，两方玉凳。走近些，把醉仙按在座位上，走到右侧的凳上坐稳，又握了醉仙的右手，合在掌心，“这亭子是君子如玉，等的是玉人婷婷。”
九紫凝神望向醉仙，像是要把他看成一块石头。醉仙并未作答，怔怔得看着亭子，欲言又止，又有些迷茫的样子。这亭子很美，就像是午夜梦回过的长廊尽头，就有这样一座伫立的白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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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亭子真好。”
“嗯？小九说说看，这亭子好在哪里？”
“看上一眼，就觉得是美人哥哥的。”
“小九这回答好勉强，如何就能看出来是美人哥哥的？”
“嗯......阿姐说的。”
“我可没说过什么，小九想是答不出来，想推到我身上吧。”
“就是阿姐说的，今天先生走了之后，阿姐说的。阿姐说，若真有如玉君子，恐怕只能配婷婷玉女。这亭子里有玉，美人哥哥是君子，这亭子当然是美人哥哥的。”
“你这鬼头，竟能扯到这亭子上面，难为了你能想到。”
“哈哈，那婷婷玉女呢？是说小九的阿姐么？”曾有个男人大笑过着。
“才不是呢！美人哥哥是小九的！等小九长大了，就做美人哥哥的玉女！”天真无邪的孩子，正是童言无忌，却叫刚刚正脸红的阿姐霎时褪尽颜色。“阿姐阿姐，小九会长大的对不对？会变成那个玉女对不对？到时候，小九是美人哥哥的，美人哥哥是小九的。对不对？阿姐你说是吧！”
“是，美人哥哥会等着小九长大，等小九长大了，做美人哥哥的玉女。”一大一小，两人相对笑着，一个灿烂，一个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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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的记忆翻涌，排山倒海之势。表情却平淡无波，低眉垂目，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或者说交叠在一起的手。当年的小女孩，如今该是女大十八变了罢。会是眼前的这个人么？可是她明明......
“小九已经长大了，可是美人哥哥还是未曾变过模样呢。”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听着九紫好像撒娇的语气，醉仙发不出声音。
“美人哥哥多久没喝过小九的茶了？”九紫笑得眉眼弯弯，“今日再尝尝小九的手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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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看见被封存的记忆。不论你布下了什么局，从此刻开始，我必须正视了。
没有人能淡泊了一切，碰到了心底的柔软，你我，都是不能自持了。